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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6章 民生百疮(2/2)

惠泽苍生’这些粟珍阁秉持的理念,生出半分真正的认同,而非仅仅视为可利用的招牌或需要提防的异类?”

    这个问题,犀利而深刻,直指核心。

    云帆愣住了。她仔细回想十二年的点点滴滴,与无数官吏豪强周旋的情景在脑中飞速闪过。那些贪婪的嘴脸、虚伪的客套、阳奉阴违的手段……她最终,缓缓地、苦涩地摇了摇头,诚实答道:“回先生,极少,近乎于无。多数人视我等为‘呆傻的善人’、‘可欺的肥羊’,或可利用之‘钱袋’,或需打压之‘不安定因素’。理念触动……或许有极个别心存良善的底层胥吏或小商人会受些感染,但于大局,微乎其微,如杯水车薪,瞬间便被浊流吞没。”

    这个答案,残酷却真实。

    东方墨听了,并未露出失望或愤怒的神色,反而缓缓转过身,脸上浮现出一种洞悉世情后的平静,以及更深邃的决意。他走回石桌旁,目光扫过那厚重的木匣与桑皮纸册。

    “这便是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在旧有制度与利益结构已然根深蒂固、甚至加速腐烂之地,单纯的商业行为与道德示范,犹如试图以萤火照亮黑夜,其光虽真,其效甚微。粟珍阁过去十二年的价值,其核心或许并不在于‘改变’这片土地,而在于‘存在’于此,并‘证明’一些东西。”

    他示意云帆、青鸾,以及侍立的小翠、阿福都仔细听。

    “其一,它证明了,即便在这最污浊混乱的环境里,一套基于理性计算、诚信交易、普惠百姓原则的商业体系,不仅可以存活下来,还能稳健发展,并切实地让数十万、上百万人受益,成为他们绝望中的一线生机。此为‘理念可行’之铁证,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其二,”他手指轻点木匣,“这张覆盖八道、深入州县的网络,这些详尽的账册、地契、人事档案、与各方势力往来的记录,是华胥伸向大唐经济肌体最深处的‘神经末梢’。它让我们能最敏锐地感知这片土地的脉动、病灶与需求,是我们观察、理解乃至在未来某个必要时刻,能够有限度、精准地施加影响、疏导危机的关键支点。它不仅是商路,更是情报网、资源调配通道。”

    “其三,”东方墨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驿亭,看向了更久远的未来,“它是一颗种子,一颗蕴含着不同文明生长逻辑的种子,被我们亲手埋在了这片古老土地的深处。当旧有的秩序因自身无法克服的腐朽而最终崩塌,当新的建设者们在一片废墟上寻找参照、试图重建时,粟珍阁这十二年的完整账册、成熟的运作制度、经过实践检验的‘平准’理念,便是现成的、触手可及的、关于‘另一种可能’的蓝图之一部分。这颗种子现在静默,但它蕴含的生机,可能在未来某个雨露降临的时刻,悄然萌发。”

    他重新坐下,看向眼神逐渐亮起的云帆:“所以,帆儿,你不必为无法即刻改变污浊而自责,也不必为那些‘特别疏通款项’感到过于愧疚。在深渊旁行走,有时不得不沾染些泥泞。粟珍阁的首要任务,是活下去,是保存好这颗种子,是维系住这条网络。在此基础上,尽可能多地惠及百姓,积攒实证。”

    云帆深吸一口气,胸中块垒似乎被这番宏阔而清晰的阐释化解了不少,但随即又生出新的疑问:“先生明鉴。然则当下,浊流愈汹,二张及其党羽对粟珍阁的觊觎打压日甚。我们该如何应对?是继续硬抗,还是……”

    东方墨抬手止住她的问题,眼中锐光一闪:“具体如何行止,我已有考量。但在此前,我需要知道另一些事情——一些或许比粟珍阁账簿更重要的‘遗产’。”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缓缓问道:“‘薪火计划’自先帝贞观二十一年(647年)秘密启动,至今已近一甲子。当年分散潜入大唐各地‘明德书院’培养,后又通过科举或荐举入仕的那批人,如今状况如何?可有详细名录与现状评估?”

    “还有,自贞观二十二年冬(648年)至永徽五年(654年),我于终南山玄机谷亲授的那四十五名弟子,他们皆以不同身份入朝,如今又在何方?任何职?心性可曾改变?”

    “此外,早年布局的‘长风镖局’与‘四海商会’,如今骨架可还健全?与粟珍阁的联动是否顺畅?”

    “最后,”东方墨的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是时候重新评估并启动‘梧桐计划’了。凤凰非梧不栖,而今,我们需要为可能到来的‘新枝’,准备好栖身之所。”

    一连串的问题与指令,如连珠箭般射出,彻底超越了单纯商业经营的范畴,展现出东方墨埋藏数十年的深远布局与宏图远略。云帆精神大振,她意识到,先生此番归来,并非仅仅探亲或观察,而是要对这盘沉寂已久的大棋,开始落下新的、关键的子力。

    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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