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过渡,没有缓冲,仿佛天地间有一道无形的线——线这边是苍翠的山林,线那边是死寂的黄沙。一步踏过去,热浪扑面而来,像一头饥饿的巨兽张开嘴,把凉气、水汽、甚至声音都吞了下去。
玄真子抱着玉笋,站在沙丘上,看着眼前这片无垠的金色死海。
风卷起细沙,在沙丘表面流淌,像水的波纹。天空蓝得刺眼,没有云,太阳悬在正中,白晃晃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空气在高温中扭曲,远处的沙丘像海市蜃楼般晃动。
“这鬼地方。”薛驼子摘下破草帽扇风,扇出的都是热风,“比焚天谷还邪乎——至少焚天谷有火,这里有什么?除了沙子,还是沙子。”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水囊,晃了晃。水囊轻飘飘的,只剩小半。
“水不够了。”薛驼子脸色凝重,“按师太说的,那枚‘地沙精粹石’在西漠深处的‘流沙古城’里。从这儿到古城,至少得走三天。这点水,撑不住。”
玄真子低头看怀里的玉笋。
她还在昏迷,但呼吸平稳,眉心那点淡金火纹稳定地亮着。慧明师太用生命换来的八天生机,已经过去了五天——还剩三天。
三天内,必须找到精粹石,然后还要去东海找第五枚,最后找到归墟……时间像指缝里的沙,越抓越少。
“走。”玄真子说,“先找水。”
三人沿着沙丘往下走。
沙地松软,一脚踩下去陷到小腿,走起来费力。热气从脚下蒸腾上来,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烫。玄真子全力运转道胎,熔心火在丹田缓缓跳动,释放出温和的热力对抗外界的酷热——但消耗极大,走不到十里,额头就开始冒汗。
更糟糕的是,玉笋的身体开始变化。
或许是西漠极端的干燥和酷热刺激了她体内残存的真味火种,她的皮肤开始泛红,不是健康的红,是那种灼烧般的、不正常的红。嘴唇干裂起皮,即使玄真子不断给她渡水,也很快蒸发。
同息效应传来不安的波动——她的意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躁动。
是慧明师太留下的那枚木牌。
那块刻着莲花的木牌,此刻正贴在玉笋胸口,散发着微弱的、乳白色的光。光芒透过衣料,映在她皮肤上,形成一朵莲花的虚影。
莲花在“生长”。
花瓣缓缓舒展,花蕊轻轻颤动。每舒展一寸,玉笋的身体就轻微抽搐一下;每颤动一次,她眉心那点火纹就亮一分。
她在无意识中,融合师父留下的“味觉记忆”。
玄真子能“看见”那个过程——不是用眼睛,是通过同息链接“感知”。玉笋的识海里,那片由她自己意识搭建的厨房,正在被另一股力量改造。
新的灶台垒起来,更古朴,更厚重,灶壁上刻着佛经。
新的案板摆出来,是菩提木的,纹理清晰,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新的厨具挂上墙——不是金属的,是陶的、木的、竹的,每一件都透着岁月磨洗的温润。
还有新的“食材”。
不是具体的食物,是……记忆的味道。
童年时第一次吃到的斋饭:糙米混着豆子,煮得有点硬,但嚼起来很香。
生病时师父喂的药膳:汤里放了甘草和枣,苦中带甜,喝下去浑身发暖。
受罚时偷偷藏起来的糕点:小小一块,用油纸包着,揣在怀里捂热了才舍得吃,甜得发腻。
每一次斋戒后的第一口粥:米汤清澈,米粒软糯,喝下去时胃里暖洋洋的,像重新活过来。
这些记忆的“味道”,像涓涓细流,汇入玉笋的识海厨房。厨房在扩大,在完善,从一个简陋的工坊,变成一座……殿堂。
味觉的殿堂。
殿堂中央,立着一尊虚影——是慧明师太。她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背对着,正在灶前忙碌。灶火温和,锅里煮着什么,香气弥漫。
虚影没有回头,但声音传了出来,温和,平静:
“玉笋,记住。”
“味禅的要义,不在‘尝’,在‘品’。”
“尝是用舌,品是用心。”
“用心去品,苦里能品出回甘,辣里能品出醇香,涩里能品出清韵。”
“万物有本味,本味即真味。”
“真味……即禅。”
话音落下,虚影消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殿堂的每一处。灶火更旺了,锅里的香气更浓了,案板上的食材更鲜活了。
玉笋的身体,忽然停止了抽搐。
她睁开眼睛。
瞳孔里的淡金色火纹,不再疯狂旋转,而是像凝固的黄金,沉静,深邃。火纹边缘,多了一圈乳白色的光晕——那是慧明师太留下的印记。
“醒了?”玄真子停下脚步,低头看她。
玉笋没说话。
她从他怀里挣出来,摇摇晃晃地站到沙地上。赤脚踩在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