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灌满了每一条缝隙,浮空车的残骸半埋在沙里,像搁浅的鲸鱼。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里曾经是一家服装店,橱窗里的像是真人一样的机器人模特倒在地上,身上华丽的礼服已经变成了灰色的破布。
那里曾经是一家书店,纸质书早就化成了粉末,只有几排金属书架还顽强地立着。
她想找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她只是想确认,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连一点可以让她停留的念头,都不再剩下。
她走过一个拐角。
眼前是一栋幼儿园的废墟,外墙并没有使用屏幕,而是古老的石砖结构,上面画着彩虹和太阳的卡通画,颜色已经斑驳。
她停下脚步。
……
梅塔没有跟上来。
他在那家废弃的餐厅里,把梅丽莎喝完的那个汤碗,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然后,他也走上了街道。
他走得很慢,东看看,西摸摸。
他伸手触摸那些冰冷的金属,感受着上面锈迹的纹路。
他蹲下身,捻起一撮沙子,放在眼前仔细地看。
这些在梅丽莎眼里毫无意义的垃圾,在他眼中,却是组成一个文明的,最后的信息碎片。
他走进那家书店。
手指划过空荡荡的书架。
“看起来他们很怀旧。”
他又走到服装店。
看着那些腐朽的布料。
他像一个最虔诚的考古学家,试图从这些沉默的遗骸里,解读出那个已经消失的时代,曾经有过的喜怒哀乐。
最后,他走进了那家幼儿园。
滑梯已经断裂,秋千只剩下一根铁链在风中摇晃。
他在一堆杂物里,翻找着。
很快,他找到了一个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生了锈的铁盒子。
上面画着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小女孩,油漆早就剥落得看不清模样。
是个八音盒。
他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试着拧动侧面的发条。
嘎——吱——
发条转不动了。
他用力又拧了一下。
叮……当……
两个走了调的音符,从盒子里飘了出来。
干涩,沙哑。
像一个垂死老人的最后一声咳嗽。
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梅塔看着手里的八音盒,脸上露出了有些惋惜的表情。
他没有再试图去修理它。
他只是抱着那个铁盒子,坐在一架倾倒的木马上,闭上了眼睛。
风声在耳边呼啸。
几秒钟后。
他哼了起来。
没有歌词。
就是一段很简单的,很古老的旋律。
那段旋律,正好接上了八音盒刚才那两个破碎的音符。
他的哼唱声很轻,却很干净。
干净得不属于这个满是污染的世界。
但只有旋律,太单调了。
梅塔睁开眼。
他看了看四周。
他捡起脚边的一块碎玻璃,又从旁边坍塌的墙壁上,掰下来一小截生锈的钢筋。
他把八音盒放在腿上。
左手拿着钢筋,右手捏着碎玻璃。
然后,他重新哼起了那段旋律。
当旋律进行到某个节点时。
他用手里的钢筋,轻轻敲了一下身下的木马。
咚。
沉闷的木头声。
旋律继续。
他又用那块碎玻璃,敲了一下钢筋。
叮。
清脆的金属回响。
咚。
叮。
咚咚。
叮。
他用最简陋的工具,为那段孤独的旋律,配上了节奏。
就在这时。
那个被他放在腿上的八音盒,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嘎吱。
又吐出了一个残缺的音符。
那个音符,完美地融入了他的节奏里。
于是。
在这座死去的幼儿园废墟里。
响起了一首光怪陆离的歌。
人的哼唱是主旋律。
木头和金属的敲击是鼓点。
八音盒偶尔发出的垂死呻吟,是点缀。
怪诞。
却又……完整。
……
梅丽莎听到了声音。
她正站在幼儿园的门口,看着墙上那副褪色的太阳。
那阵奇怪的音乐,从里面传了出来。
她皱起眉,手瞬间按住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