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辉接过本子,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字:
> “如果光太远,我就成为光。”
他抬头看她,良久,郑重地说:“欢迎加入‘启明’。”
培训全面展开。白天授课,晚上实操。学员们分成小组,轮流操作“启明”系统完成零件加工任务。起初错误频出,程序崩溃、伺服报警、过载停机……但第七天后,第一组成功完成全自动凸轮加工;第十四天,合格率突破90%;第三十天,已有学员独立编写出适用于本地设备的适配程序。
二月十一日,暴风雪封路。厂区停电八小时,备用发电机勉强维持实验室供电。就在这种极端条件下,赵成辉下令进行“断网离线生存测试”??切断所有外部通讯,仅凭本地存储与手动输入,完成一套复杂模具的全流程加工。
结果令人震惊:系统稳定运行七小时十八分钟,最终成品完全符合设计要求。
“这意味着什么?”一名年轻技工问。
“意味着哪怕战争爆发、信号中断、外援断绝,我们的工厂依然能活下去。”赵成辉说,“这才是真正的自主可控。”
三月三日,首批三十名优秀学员结业。他们将奔赴全国各地,成为“启明”系统的传播火种。临行前,郭易弱为每人颁发一枚特制徽章:铜质底座,中央刻着一个齿轮与芯片交织的图案,背面镌有一行小字:
> **“执技守国,不负时代。”**
赵成辉送他们到车站。雪已停,阳光洒在铁轨上,泛着银光。
“记住。”他对众人说,“你们不是去当官的,是去扎根的。不要怕困难,不要怕冷眼。如果有人质疑你们的技术,就用机床说话;如果有人阻挠你们的工作,就把图纸摊开;如果有人想再搞审查、扣帽子……”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
“那就告诉他,九洲总厂的灯,从来就没熄过。”
列车缓缓启动,挥手的人群渐渐变小。赵成辉站在原地,直到最后一节车厢消失在远方。
回到厂里,他接到北京来电: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评审委员会决定,将“启明一号”项目列为本年度唯一特等奖候选,并拟于四月中旬举行颁奖大会。
“要去吗?”周志强问。
“不去。”赵成辉摇头,“这个时候离开岗位,是对团队的背叛。让他们颁奖吧,奖状挂墙上就行。我们的时间,属于实验室。”
但他不知道的是,四月十二日清晨,一辆黑色红旗轿车悄然驶入厂区。车上走下的,竟是副总理本人。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走进研发中心,站在观察窗后静静看了整整一个小时。期间,他看到一名年轻技工因连续作业晕倒,被同伴抬出;看到林志宏趴在桌上修改代码,手指因疲劳而抽搐;看到陈卫国抱着一摞资料奔走在各个测试间,连午饭都忘了吃。
最后,他走到赵成辉面前。
“小赵,你瘦了。”他说。
赵成辉一愣,随即敬礼:“首长,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什么叫‘民族脊梁’。”副总理声音低沉,“你们不要奖,也不要名,可国家不能没有记忆。今天我来,不只是代表政府,也是代表那些还在黑夜里摸索的工厂、还在挣扎求生的技术员、还有未来还没出生的孩子们??他们应该知道,在七十年代末,有一群人,用命拼出了中国工业的第一缕曙光。”
他停顿片刻,郑重宣布:
> “从今日起,‘启明计划’正式列入国家最高机密保护名录。任何对项目成员及其家属的骚扰、调查、打压行为,一律视为危害国家安全罪,依法严惩。”
> “同时,国务院批准设立‘启明基金’,首期拨款两千万元,专项用于青年工程师培养、核心技术攻关与国际专利布局。”
掌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泪。
四月二十日,“Q-1型”系统完成百万行代码审计,正式开源部分底层架构,供全国科研单位免费使用。公告发布当日,清华大学、上海交大、华中科大等十余所高校立即组建联合研究组,开展二次开发。
五月一日劳动节,央视《新闻联播》罕见播出长达八分钟的专题报道:《钢铁之心??记九洲机床总厂“启明”研发团队》。画面中,郭易弱站在车间里接受采访,身后是轰鸣运转的数控机床。
记者问:“您觉得什么是新时代的工人精神?”
他沉默几秒,然后说:
> “是低头干活,更是抬头看路。
> 是不怕苦,也不怕死,
> 但最怕的,是明明能做成的事,因为一句话、一场运动、一个权势者的私心,就被硬生生叫停。
> 我们这一代人,受够了。”
>
> “所以现在,我们不仅要造机器,还要守住这片土地上的理性与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