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证如山。”萧景玄的声音冷如寒冰,“赵德昌必死,太子……也该废。”
“可是殿下,”张校尉担忧道,“陈将军他们被困在城里,我们得去救啊!”
萧景玄看着手中的证据,又看看疲惫不堪的部下,陷入两难。
去救,很可能陷入赵德昌的包围圈。不去,陈铁山和那五十名弟兄必死无疑。
“殿下,”沈青澜忽然开口,“也许不必硬闯。”
众人都看向她。
“赵德昌此刻最在意的,应该是这些证据的去向。”沈青澜分析道,“他知道陈将军派人送出了证据,但不确定送到了谁手里。如果我们故意暴露行踪,让他以为证据还在我们身上……”
“他就会调兵来追,城内的守卫反而会松懈。”萧景玄接道,“好计策!但如何让他相信证据在我们这儿?”
沈青澜从行囊中取出纸笔:“我可以模仿赵德昌的笔迹,写一封假信,内容是他与太子密谋的补充细节。然后我们‘不慎’让这封信落入突厥人之手,突厥人自然会交给赵德昌。他看到信,就会确信证据链完整了。”
“但赵德昌认得你的笔迹吗?”张校尉问。
“他未必认得,但太子认得。”沈青澜道,“太子见过赵德昌的奏折,对笔迹有印象。我模仿到九分像,再故意留下一点破绽——让太子看出这信是伪造的。”
萧景玄明白了:“太子生性多疑,看到伪造的信,反而会以为赵德昌想伪造证据脱罪,从而对他产生猜忌。妙!一箭双雕!”
计议已定,沈青澜立刻动手。她仔细研究了赵德昌的书信风格,酝酿片刻,提笔书写。信中详细“补充”了太子许诺的具体条款,甚至提到了几个朝中大臣的名字——这些都是沈青澜根据以往情报推断可能涉事的人。
写完后,她故意在几个字的笔锋处做了不太自然的处理,模仿得略有过火。若非极为熟悉赵德昌笔迹的人,很难看出,但太子身边必有能人,应当能识破。
“接下来,就是如何‘不慎’遗失了。”沈青澜吹干墨迹。
萧景玄想了想:“刚才那队突厥游骑退走的方向是西北,他们的大营应该在那边。我们往那个方向走,故意留下痕迹,再‘丢失’这封信。”
“太危险了。”张校尉反对,“万一突厥人大举来袭……”
“所以要快。”萧景玄道,“在突厥人反应过来之前,我们转向东北,直奔雁门关。赵德昌得到消息,必定率主力来追,朔州城的围困自然解除。”
他看向众人:“此行凶险,九死一生。有不愿去的,现在可以退出,我绝不留难。”
士兵们互相看看,忽然齐刷刷单膝跪地:“愿随殿下,万死不辞!”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沈青澜看着这些满面风沙却眼神坚定的汉子,胸中涌起一股热流。这就是民心,这就是大燕真正的脊梁。
“好!”萧景玄翻身上马,“今夜休整,明日出发。张校尉,安排岗哨,两班轮值。”
“是!”
夜幕降临,荒漠气温骤降。士兵们燃起篝火,围着取暖。月牙泉映着火光和星月,竟有几分静谧之美。
沈青澜坐在水潭边,望着星空。今夜晴朗,星辰格外清晰。她找到北斗,又辨认出紫微垣,确定他们的方位确实偏西了。
“在看什么?”萧景玄在她身边坐下。
“看星星。”沈青澜指给他看,“那是北极星,我们明早该往那个方向走。”
萧景玄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忽然道:“青澜,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跟我来北疆。”萧景玄转头看她,“若在宫中,虽不自由,至少性命无虞。如今却要在这荒漠之中颠沛流离,朝不保夕。”
沈青澜轻轻摇头:“宫中才是真正的囚笼。在那里,我只是一枚棋子,随时可能被牺牲。而在这里……”她迎上他的目光,“我是沈青澜,是能与你并肩作战的人。就算下一刻就会死,我也觉得,这一生值得。”
萧景玄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我不会让你死。我们要一起活着,回到京城,让那些害我们的人付出代价,然后……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我信。”沈青澜微笑。
两人并肩坐着,看星光洒落黄沙,听夜风吹过胡杨。这一刻,战火、阴谋、生死都暂时远去,只有彼此掌心的温度真实可感。
后半夜,沈青澜靠在萧景玄肩头睡着了。连日奔波,她实在疲惫不堪。萧景玄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中,用自己的披风裹住她。
玄七过来换岗,看到这一幕,默默退开。
殿下对沈姑娘,是真的上了心。这在皇室中,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但此刻,在这荒漠月夜下,这份情意却显得如此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