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掠过他们的脸。
李司辰眼尖,借着那点昏黄的光。
看见抬东西那俩人,脸是青灰色的。
像很久没见太阳,又像在冷水里泡久了。
没什么表情,肌肉僵着。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眼珠子半天都不转一下。
走路的动作也僵。
胳膊摆动幅度很小,直挺挺的。
而最后面那个空手的。
走过他们藏身之处时,脑袋好像微微偏了一下。
就一下。
李司辰和他对了一眼。
那人的眼睛,在昏黄的灯笼光下,黑漆漆的。
没什么神采,空空洞洞。
像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
可就在那一瞬间。
李司辰心口当时就一咯噔。
那眼神……
不像活人。
倒像他在黑水峪棺材里,最后瞧见的那团“影孽”……
空洞,死寂。
但又好像……藏着点什么冰冷的东西。
叮铃声和那咿咿呀呀的哼唱声,渐渐远去。
那几点昏黄的灯笼光,也重新没入浓雾深处。
不见了。
只剩下越发浓郁的、冰凉的雾。
和死一样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静。
“刚……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王胖子牙齿有点打架,咯咯响。
“抬……抬棺材呢?大半夜的,在这老林子里……”
“不是棺材。”苏锦书声音也发紧,但还强撑着冷静。
“看长度和形状,更像是……轿子?或者滑竿?用黑布蒙着的滑竿。但抬轿子的人……”
她没说完。
但意思大家都懂了。
那不像活人。
“湘西地界,深山老林,半夜遇着这种……”
姜离缓缓吐出口气,握紧了短铁锹。
锹柄上的湿滑,让她掌心也出了层冷汗。
“不是山精,就是赶尸。或者……炼蛊的养的东西。”
“赶……赶尸?”王胖子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进湿乎乎的烂泥里。
“不……不能吧?那玩意儿不是早没了吗?电影里骗人的!”
“没了?”姜离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
声音在浓雾里显得格外寒。
“这十万大山里头,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没了影儿的多了去了。”
“可也没见哪个,真断了根。”
“刚才那摇铃的调子,我小时候听寨子里的老人,喝多了米酒,含含糊糊哼过两句。”
“是‘引路谣’。”
“给认不得回家路的孤魂野鬼,或者……丢了魂的尸身,指路用的。”
这话说得。
连李司辰后背都“唰”地冒了层白毛汗。
凉飕飕的。
“那……那咱们现在咋整?跟……跟着?”王胖子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跟个屁!”
李司辰骂了一句,喘着粗气。
“舅公这样,再撞上邪乎玩意,谁都别想全乎出去!”
“这雾邪性,那些人……或者说那些东西,从雾里来,往雾里去。”
“谁知道雾里头,还藏着啥。”
“姜离姐说得对,不能再走了。”
“得找地方躲着,等雾散,等天亮。”
“这附近……”苏锦书举着手电。
昏黄的光柱在浓得跟墙似的雾里,吃力地切割着。
勉强能照见不远处,似乎有片黑黢黢的、更高的轮廓。
像是个小山坡。
“往那边看看。我记得之前看地图,这附近好像标过,有几个散落的苗寨。”
“或许……能找到个废弃的棚子,或者山洞。”
也只能这样了。
几个人互相搀扶着,拽着彼此的背包带子。
朝着那片黑黢黢的轮廓,一步一步摸过去。
雾太大,脚下又滑,烂泥裹着湿透的落叶。
短短几十米路,走得跟跋山涉水似的。
王胖子脚下一滑,“噗通”摔了个结结实实。
啃了一嘴烂泥和腐叶,“呸呸”了半天,骂都骂不利索了。
好不容易摸到近前。
发现那是个不大的小山坳,背着风。
坡底下,还真歪歪斜斜靠着几间黑乎乎的木头棚子。
看着有些年头了。
木头柱子被风雨虫蚁蛀得发黑,摇摇欲坠。
顶上苦的茅草都烂了大半,耷拉着。
不像是常有人住的样子。
倒像是山里猎人、采药人临时搭的窝棚。
荒废很久了。
“就这儿吧,好歹能挡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