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瘦高的身影朝他走来,脚步迟疑,却又坚定。
“老……陈。”那人站在三步之外,声音有些发颤,“好久不见。”
陈贵良抬头,看清来人??谢扬。
不是记忆中那个穿着皱巴巴衬衫、眼神阴郁的落魄青年,也不是后来在财经杂志封面上意气风发的投资新贵,而是此刻这个夹着公文包、鬓角微白、神情复杂的男人。
“你来了。”陈贵良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坐吧。”
谢扬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两人并肩望着远处的烟花,谁都没说话,只有风穿过树梢的声音。
“你知道吗?”谢扬终于开口,“我查过你这十年的所有投资记录。每一步都精准得不像人干的。2013年抄底光伏,2015年撤离房地产,2017年重仓AI芯片……就像……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陈贵良没否认,只是轻轻点头:“有些人注定要走弯路,而我,只是提前走了正确的路。”
“所以你是重生的?”谢扬转头看他,目光锐利如刀。
“你觉得呢?”陈贵良反问,“如果你有机会重来一次,你会做什么?”
谢扬沉默良久,低声说:“我会救我爸。”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湖心。陈贵良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雨夜??谢父站在天台边缘,浑身湿透,手里攥着一张破产通知书。那时的他,就在楼下便利店买泡面,抬头看见了那一幕,却以为是幻觉,转身就走。
“我知道那天晚上七点四十二分,他会爬上教学楼顶。”陈贵良缓缓道,“我也知道,你当时其实看到了,但你不敢相信,也没敢报警。”
谢扬猛地扭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因为上一世,我就在现场。”陈贵良睁开眼,直视着他,“但我没拦住他。等我冲上去时,他已经跳了下去。救护车来的时候,你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那一刻,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谢扬的手微微发抖。
“这一世,我没让你看见那一幕。”陈贵良轻声说,“我在他跳楼前两天,匿名寄了一份债务重组方案到他公司,附带一家愿意接盘的合作方信息。他还活着,现在在云南开民宿,每年还会给我寄茶叶。”
谢扬怔住,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
良久,他沙哑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们是同学。”陈贵良笑了,“而且,你后来写的那篇《资本与良知》,改变了很多人对财富的认知。包括我。”
谢扬苦笑:“可我现在……已经写不出那样的文章了。资本把我吞噬了。我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那就停下来。”陈贵良说,“你还记得高二那年,你在校刊上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吗?题目叫《光从哪里来》。你说,真正的光,不是来自聚光灯,而是来自照亮黑暗的勇气。”
谢扬闭上眼,一滴泪滑落。
“重启基金里有个项目评审委员的位置,空着。”陈贵良淡淡道,“只等你一句话。”
谢扬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再无言语,只是并肩坐着,看烟花一朵朵炸开,映红半边天空。
这时,手机震动。是陶雪发来的照片??她正站在高三(七)班的教室门口,黑板上还留着当年他们画的涂鸦:一只歪歪扭扭的火箭,写着“飞向宇宙”。
配文只有三个字:**我到了。**
陈贵良回了个笑脸,又补了一句:“别忘了擦掉杨浩在讲台上刻的‘老子必上清华’,他现在连自考本科都没毕业。”
几秒后,陶雪回复:“已经用粉笔盖住了,改成了‘此处宜种花’。”
他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了?”谢扬问。
“没什么。”陈贵良收起手机,“就是觉得,有些人,终究没变。”
谢扬看了他一眼:“比如谁?”
“比如她。”陈贵良望向教学楼的方向,“也比如你。”
谢扬摇头:“我已经变了。”
“可你还记得谢父最爱喝的普洱是什么牌子。”陈贵良忽然说,“刚才你包里露出的茶叶罐,是下关甲级沱茶。那是他唯一的嗜好。”
谢扬一愣,随即苦笑:“你观察得真细。”
“因为我希望,你们都能找回自己。”陈贵良站起身,伸出手,“走吧,去教室看看。听说李润泽把我们的毕业照贴回墙上了。”
谢扬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
两人走向教学楼,脚步踏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刚走到二楼,就听见一阵喧闹。推开教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