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股流动的余温却在城市的血脉里继续穿行,像一场无声的潮汐,缓缓漫过每一条街巷、每一扇窗台、每一个曾被冷漠冻结的心跳。纽约的春天来得不疾不徐,樱花如雪,落在废弃地铁站口的涂鸦上,落在孩子们用蜡笔写下的“英雄日记”封面上,也落在帝国大厦顶端那面红蓝交织的布料边缘。它已经不再飘扬得那么剧烈,仿佛终于学会了呼吸??不是对抗风,而是与风同行。
彼得搬回了皇后区的老公寓。房东太太看见他时愣了一下,随即眼眶泛红:“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
“我也没想到。”他笑着说,把行李箱放在门口,“但有些地方,走得再远也得回来。”
房间里一切如旧:沙发上的破洞还在,冰箱贴仍是梅姨留下的那张“别忘了吃早餐”,厨房柜子最底层还藏着半瓶她最爱的薄荷茶。他打开窗户,让阳光照进来,灰尘在光柱中起舞,像是无数微小的记忆正在苏醒。
那天晚上,他做了顿简单的意面,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电视开着,播放的是晚间新闻。画面切到联合国听证会重播片段,他的发言被剪成三分钟精华,配上了字幕:“**真正的英雄,是愿意为一句‘我在这儿’翻越七条街的人。**”
弹幕刷过一排排红色爱心,有人留言:“我爸今晚第一次跟我道歉,说以前不该骂我看蜘蛛侠漫画是幼稚。”
另一条写道:“我删掉了神经同步账户。妈妈说我傻,可我知道,如果连痛苦都能被拿走,那快乐也不再是我的了。”
他关掉电视,走到阳台。夜空清澈,星星低垂,仿佛伸手就能触到。通讯器忽然震动,是迈尔斯。
“我在布鲁克林桥。”声音很轻,“有个小女孩站在栏杆外,哭得很厉害。”
彼得立刻起身:“报警了吗?”
“报了。但他们还没到。她说……她说她爸走了之后,这个世界就没人在乎她了。”
“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信你。所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沉默了几秒,迈尔斯低声补充:“就像你说的那样。”
彼得披上外套,蛛丝射出,身影跃入夜色。他知道,这种时刻,AI不会来,曙光不会来,任何系统都不会来。只有人才会来??带着伤疤、带着犹豫、带着明知可能失败仍想试一次的执念。
当他抵达时,警车刚刚停下。女孩蜷缩在桥沿,风吹乱她的头发,眼神空洞。而迈尔斯就蹲在她斜前方半米处,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只是轻声说着什么。彼得降落在他身旁,脱下外套,轻轻盖在女孩肩上。
“冷吗?”他问。
她没回答,但手指微微动了动,抓住了衣角。
“你知道吗?”他说,“我第一次被抓进警察局的时候,才十五岁。偷了一块面包,因为我以为梅姨快饿死了。结果她是低血糖,喝了糖水就好了。可我当时不知道,我就只知道,我不想让她死。”
女孩抬眼看了他一眼。
“后来警察问我叫什么,我说‘蜘蛛侠’。他们笑疯了。可我还是坚持这么说,因为我觉得,只要我敢说自己是英雄,也许有一天,我真的能成为那样的人。”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
“我现在……不想当任何人了。”她抽泣着,“我爸走了,我妈天天喝酒,老师说我成绩差,同学叫我废物……没人需要我。”
“你需要你自己。”迈尔斯忽然说,“而且,你还有我们。”
彼得点头:“我们不是来救你的。我们是来告诉你??你值得被救。”
十分钟之后,救护车到来,将她送往心理干预中心。临走前,她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句“谢谢”。
两人并肩坐在桥头石墩上,望着河水倒映的灯火。
“你说……”迈尔斯开口,“她以后会相信我们吗?”
“不一定。”彼得说,“但她今晚记得我们的脸。这就够了。信任不是一次性给完的,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就像你第一次穿上战衣时,我也怀疑过你能不能扛得住。”
“你现在还怀疑吗?”
“当然。”彼得笑着瞥他一眼,“但我更怀疑我自己有没有教好你。”
笑声散入风中。
***
几天后,格温在学校组织了一场“非效率救援案例展”,展出的全是那些“本可以更快、更安全、更理性避开”的行动记录:
- 彼得在暴雨中陪一个自闭症男孩数路灯,耗时四十七分钟;
- 迈尔斯为救一只卡在树上的猫,暴露位置被三名武装分子围攻;
- 凯蒂潜入敌营只为取回一名士兵写给女儿的未寄家书;
- 布鲁斯曾在哥谭暴雪夜背一个流浪汉走了八公里,只因对方说“不想死在桥下”。
学生们起初不解:“这些行为毫无战略价值。”
格温反问:“那你们觉得,什么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