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帕是我娘留的,”王奶奶用软布擦着帕子上的霉点,“当年她总用这帕子包清明粿,说兰草香能祛晦气。”
张大爷蹲在台阶上,用细铁丝通烟袋锅。“我爹走那年,就揣着这烟袋,”他通得仔细,黑灰簌簌落在地上,“今天带出来晒晒,算跟他说说话。”
阿伟在整理旧竹篮,篮子是去年装祭品用的,提手松了,他用麻绳重新绑紧。“赵哥说旧篮子装纸钱稳当,”他拍了拍篮底,“比新塑料袋有念想。”
李婶把木匣子里的模板倒出来,有“福”字的,有元宝形的,边缘都磨圆了。“这是我婆婆传的,”她用湿布擦着模板,“每年清明前拓纸钱,用了三十年,纸灰落在上面,都渗进木头里了。”
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旧物上,水汽蒸腾着,混着草木的清香。风一吹,手帕的兰草纹轻轻晃,烟袋杆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像在诉说着什么。
准备祭品时,麻烦事接二连三来。
王奶奶的旧手帕,擦霉点时太用力,兰草纹的线头松了,一朵花瓣“哗啦”散了架。“这破帕子!”她捏着散线的地方直掉泪,“连我娘留的最后点念想都护不住……”
阿伟赶紧找针线,想把花瓣缝回去,却发现帕子的布脆得像枯叶,针一扎就破个洞。“要不换块新布绣吧?”他看着碎花瓣,“我去买块兰草纹的,保准比这个鲜亮。”
张大爷的铜烟袋也出了问题。通烟锅时,铁丝太尖,把烟锅捅了个小洞,装烟丝时全漏在手里。他气得把烟袋扔在地上:“这破烟袋!当年我爹用它抽了一辈子烟都没事,现在通一下就漏,真是留不住!”
更糟的是李婶的木模板。拓纸钱时,纸浆太湿,模板上的纹路被泡软了,“福”字的一撇塌了角,拓出来的纸钱歪歪扭扭。她把模板往桌上一拍:“这模板算废了!去年拓的纸钱方方正正,今年连个字都拓不周全!”
“赵哥,我去镇上买新模板吧,”阿伟看着歪字纸钱,“塑料的,硬挺,拓出来准好看。”
院里的气氛沉得像块湿泥。王奶奶捧着散了瓣的手帕发呆,张大爷盯着烟袋的破洞叹气,李婶把歪字纸钱揉成一团,谁都没心思说话。雨后的风带着凉意,吹得旧物上的水珠往下掉,像在掉眼泪。
赵铁柱从后山采清明草回来,见大家对着旧物犯愁,放下草篮子蹲下来:“这些老伙计是替咱记着念想呢,得用清明的法子补。”
王奶奶的手帕,他找来根同色的旧丝线,用“锁边绣”的法子,顺着散线的地方一点点勾,把花瓣重新连起来。“这线是我娘绣嫁衣剩下的,”他手捏着针,稳得很,“锁边绣能锁住碎布,比原来还结实,兰草纹也不会散。”
王奶奶看着他绣,花瓣慢慢复原,线头藏得严严实实,像从没破过。她抹了把泪:“你这手艺……跟我娘当年一个样。”
张大爷的铜烟袋,赵铁柱找了块薄铜片,剪成烟锅大小,用锡焊在破洞上。“铜片和烟锅是一家,”他用砂纸把焊点磨平,“锡焊得牢,烟丝漏不了,您抽着还跟原来一个味。”
张大爷装了烟丝试抽,果然不漏,烟袋杆的“平安”二字在阳光下闪着光。他吸了口烟,笑了:“还是你小子懂行,这烟袋啊,能再陪我几年。”
李婶的木模板,赵铁柱找了截细木片,削成塌角的形状,用白胶粘在模板上,又用砂纸磨得和原来的纹路齐平。“木片顺着木纹粘,”他拓了张纸钱试试,“您看,‘福’字又周正了,比新模板还有老味。”
李婶拓出张纸钱,“福”字的一撇稳稳当当,她摸着模板上的补片,忽然觉得这歪过的字,比任何工整的都珍贵。“这模板有了念想,”她笑着说,“拓出来的纸钱,我婆婆在那边准能认出。”
补好的旧物重新派上用场。手帕包着清明草,兰草纹在绿草丛里若隐若现;烟袋挂在张大爷腰间,铜光映着他的笑脸;模板拓出的纸钱整整齐齐,堆在竹篮里像座小山。院里的水汽散了,阳光暖起来,带着点让人安心的味道。
去上坟时,改造角的人提着竹篮,里面装着用旧物备好的祭品。王奶奶的手帕包着清明粿,兰草香混着糯米香;张大爷的烟袋斜插在腰间,时不时拿出来抽两口;李婶的木匣子里,新拓的纸钱压着旧模板,边角的磨损看着格外亲切。
坟前的杂草刚除过,露出青黑的泥土。王奶奶把清明粿摆在石台上,用手帕擦了擦墓碑上的字:“娘,您看这帕子补好了,还能包三年粿。”
张大爷往坟前的香炉里插了支烟,是用那只铜烟袋锅装的烟丝:“爹,您当年总说这烟袋漏风,现在补好了,您尝尝,还是当年的味。”
李婶把拓好的纸钱摆开,指着“福”字的一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