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在修那把断了弦的二胡,琴杆上的漆掉了大半,露出泛红的木头。“这琴跟着我拉了二十年,”他用砂纸打磨着琴轴,“雷声响过,木头醒了,正好调弦。”
阿伟蹲在地上,给旧竹筐编新底。竹筐是去年装白菜用的,底磨穿了,他捡来新竹篾,顺着旧纹路往里编:“赵哥说旧筐子有记性,顺着它的纹路编,新底才粘得牢。”
李婶把腌菜的旧坛子搬出来,倒过来控着水,坛口的泥封干裂成小块。“这坛子得晒透了,”她用布擦着坛身,“不然装新菜要发霉,老辈人说‘惊蛰晒坛,菜香半年’。”
雷声又滚过天边,风里带着泥土的腥气。旧棉鞋在阳光下慢慢变软,二胡的弦被晒得绷紧,竹筐的新篾泛着青,坛子底的水珠被晒成了白印,老物件们像被雷声叫醒的瞌睡虫,慢慢舒展起来。
晒到晌午,麻烦事跟着来了。
王奶奶的旧棉鞋,刷完晒在绳上,鞋帮突然裂了道缝,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这破鞋!”她伸手去捏,鞋帮硬得像纸板,“当年穿三年都没事,现在晒晒太阳就裂,真是老得没用了。”
阿伟赶紧把鞋取下来,想找针线缝,却发现鞋帮的布脆得一碰就掉渣。“要不扔了吧?”他看着裂开的口子,“镇上有卖新棉鞋的,又软又轻。”
张大爷的二胡也出了问题。调弦时太用力,琴码突然断了,弦“嘣”地弹起来,抽在手上红了一道。他气得把二胡扔在石桌上:“这破琴!当年在台子上拉都没断过,现在调个弦就散架,留着添堵!”
更糟的是阿伟编的竹筐。新篾没泡透,太阳一晒直打卷,和旧筐身脱了节,底还是松松垮垮的。他使劲往下按,“咔嚓”一声,新篾断了两根,竹筐歪得像个瘸子。
“赵哥,我把筐子劈了当柴烧吧,”阿伟红着眼圈,“用新塑料筐装菜,保准结实。”
李婶的旧坛子更让人头疼。晒了半天,坛口的泥封全掉了,露出个豁口,她往坛里倒水试漏,水顺着豁口“滴答”往下淌。“这坛子算废了,”她把水倒掉,“去年腌的芥菜还香着呢,今年怕是没这口福了。”
院里的雷声停了,风却刮得紧,旧棉鞋在绳上晃悠,像在叹气,二胡躺在石桌上,琴码的碎片闪着光,气氛沉得像块湿泥。
赵铁柱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见大家对着破物件犯愁,放下锄头笑了:“这些老伙计是刚醒盹,没缓过劲来,得用惊蛰的法子伺候。”
王奶奶的棉鞋,他找来块旧棉布,用米糊贴在裂缝处,再放在太阳下晒。“棉布吸了潮气会变软,”他边贴边说,“米糊干了能粘住,比针线缝得牢,穿在脚上还不硌得慌。”
王奶奶半信半疑:“这能行吗?棉布硬邦邦的,穿着得磨脚吧?”
“您忘了去年的补丁袜?”赵铁柱指着她脚上的袜子,“也是这么贴的,不照样舒服?”果然,晒干的棉鞋摸着软乎乎的,裂缝处平平整整,王奶奶试穿了一下,笑了:“还真不磨脚!”
张大爷的二胡,赵铁柱找了块枣木,用小刀削了个新琴码,又往琴轴里抹了点蜂蜡。“枣木硬,跟着琴身性子合,”他把新琴码装上,“蜂蜡滑溜,调弦不费劲,保准断不了。”
张大爷试着拉了段小调,琴声比以前还亮,他咧开嘴,手指在琴弦上跳得欢:“还是你小子懂行!这琴啊,就得用木头治木头!”
阿伟的竹筐,赵铁柱把断篾抽出来,换了批新篾,泡在井水里浸了半个时辰。“新篾得喝足水,”他重新往旧筐身里编,“这样晒了才不卷,跟旧篾能长成一家子。”
阿伟学着编,新篾果然服帖,编好的筐底平平整整,他拎起来晃了晃,一点不松。“这筐子能装十斤土豆!”他举着筐子转圈,竹篾“沙沙”响,像在笑。
李婶的漏坛子,赵铁柱找了些糯米粉,加水和成糊,往豁口处抹得实实的,又缠上几圈旧麻绳。“糯米糊干了硬得像石头,”他拍了拍坛子,“麻绳能勒住劲,保准不漏,还带着点米香,腌菜更入味。”
李婶往修好的坛子里倒了些水,果然没漏。她摸着坛身笑:“这坛子又能陪我一年了,等腌了新蒜,先给你留两瓣!”
没过几天,改造角的老物件都活过来了。
王奶奶的棉鞋摆在鞋架最显眼的地方,补丁处的棉布被晒得发白,看着比新鞋还亲切。她每天都拿出来晒,说“让它多吸点春光”。
张大爷的二胡成了院里的“明星”,每天傍晚都拉上两段,新琴码弹出的调子带着股脆劲,孩子们围着听,说“张爷爷的琴会唱春天的歌”。
阿伟编的竹筐装满了刚割的韭菜,新篾和旧筐身缠得紧紧的,提在手里沉甸甸的,他说“这筐子比塑料筐有劲儿,装再多都不晃”。
李婶的旧坛子里,泡上了新挖的芥菜,糯米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