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彦怔了半晌,“林小友,老夫……是不是听错了?发什么债?”
“发国债。”林川说道,“以朝廷的信誉,向天下万民,借钱。”
话音未落。
“啪!”
一声脆响,李若谷面前的茶杯被他一掌拍得跳了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来,脸色涨红。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自古以来,只有万民向朝廷纳粮缴税,何曾有过朝廷反过来向升斗小民摇尾乞怜、伸手借钱的道理?!”
“这事要是传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存?朝廷的体统何在?我大乾立国百年的脸面,都要被你这个想法给丢到爪哇国去了!不成体统!这万万不成体统啊!”
老头子急得浑身发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若谷兄,若谷兄,莫急,莫急!”
徐文彦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扶住他,一边给他顺气一边苦笑。
“你先坐下,喝口水……哦,水洒了。”
他转头看向林川,一脸无奈,“林小友啊,你看看你,每次都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们两个老家伙的心,迟早要被你吓得不跳了。”
李若谷被他这么一打岔,总算缓过一口气。
是啊。
这小子,哪次不是这样?
哪一个想法拿出来,不是惊世骇俗?
可偏偏,最后都证明他是对的。
可……可是这次不一样!
“这……这在史书上都找不到先例啊!”
李若谷跌坐回椅子上,依旧无法接受,
“先不说体统颜面。就问你,这天下的商贾百姓,凭什么信我们?凭什么把辛辛苦苦攒下的真金白银,借给一个空空如也的国库?”
“再者,就算真有傻子愿意借,国库如今什么德行,你我心知肚明!借了钱,拿什么还?本金都还不上了,难道还想赖掉利息不成?若真到了还不起的那一天,那就不是失信于民那么简单了,那是动摇国本!届时人心浮动,天下大乱,这个罪责,谁来担?你我担得起吗?!”
一连串的问题,句句都切中要害。
“李大人忘了,方才说的皇商总行?”
林川笑了起来,“咱们缺的不是赚钱的法子,而是缺皇商总行的本金啊!”
李若谷一怔。
徐文彦也是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
他们被“发债”这两个字冲昏了头,竟忘了这茬!
林川刚刚才描绘了一幅何等宏伟的蓝图,那皇商总行,简直就是个会下金蛋的鸡!
而眼下,发债,不就是为了解决买鸡的本钱?!
这个逻辑一理顺,李若谷心头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
可新的忧虑又涌了上来。
他迟疑着说道:“可……万一,我是说万一,这债发出去,无人问津,那岂不是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东宫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一点威望,怕是要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是啊,林小友。”
徐文彦也附和道,“这事儿说白了,不就跟朝廷去借印子钱一个道理吗?可人家放印子钱,要么是拿身家性命做抵押,要么是拿田产地契。咱们……咱们拿什么给天下人做抵押?难不成,让殿下把东宫抵押出去?”
“关键就在这里!”
林川点头道,“眼下平叛在即,咱们要做的,就是用一场场胜利,去做抵押。”
“用胜利……做抵押?”
徐文彦捻着胡须的手指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几个字拆开来他都懂,可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李若谷刚刚顺下去的那口气,险些又堵住嗓子眼。
他瞪着林川,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胜利也能当东西押出去?”他咬牙切齿地问。
“为什么不能?”
林川一脸无辜,“两位大人想,打了胜仗,咱们能得到什么?”
他伸出一根手指:
“叛军的脑袋,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功,也是安抚民心的定心丸。”
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抄家。支持叛军的大户,叛军的将领,哪个不是富得流油?他们几代人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金山银山,正好可以充入国库。这不就是钱?”
接着伸出第三根手指:
“还有田契、地契、商铺、矿山……这些产业,叛军占了,就是贼赃。朝廷收回来,那就是朝廷的资产。这些,难道不是比任何抵押品都更实在的东西?”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
可听在两个老头耳朵里,却不亚于平地惊雷。
这小子……
他居然早就把叛军的家底当成皇商总行的钱袋子了!
李若谷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说道:“说得好听。可那都是胜了之后的事!你怎么让天下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