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子蹲在溪边,伸手捞了把水,看着水珠从指缝漏下去:
“说不定老祖当年就隐居在这儿呢?你看这山水,多像画里的样子。”
阿古望着大青山,忽然觉得那山顶的雾气里藏着些秘密。
护国法师那样的人物,若真在这山野里留下过踪迹,倒也不奇怪。
他拍了拍小世子的肩膀:“等回去问问你爷爷?他毕竟是老祖的亲重孙,说不定知道这山的来历。”
小世子点头,又抬头看向那山,眼里多了点好奇。
风吹过柳梢,带着青草的味,远处的大青山静静立着,像位守着秘密的老者,把过往藏在雾气里,等着人去猜。
齐榉躺在柳树下草地上,草帽往脸上一扣,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下颌。
草叶被他压在身下,他却一动不动,像真睡熟了似的。
可耳朵却支棱着,小世子和阿古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钻进来,连两人语气里的惊奇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几日带他们往小青山跑,专挑能望见大青山的地方来,可不是随性而为。
爹爹跟二哥他们在黑雾谷遇见的事情太过神奇,只是他们都不愿意跟自己说太多,大青山深处一定藏着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护国法师留下的画,肯定是照着大青山山形走势描绘的。
他心里早打了无数个转——这两位打京城来的贵人,会不会知道些内情?十有八九他们并不知晓祖先的究竟来历。
尤其是“穿越者”这三个字,齐桐只在他跟前提过一次,说那是比“神仙”更贴切的形容。
齐榉一直记在心里,总觉得这词里藏着天大的秘密。
此刻听阿古念叨皇家秘录里没提过国师的来历,齐榉悄悄掀了掀草帽边,露出只眼睛。
见两人正对着远山出神,他又把草帽盖好,手指在草叶上轻轻敲着——看来他们是不知道的。
也是,父亲曾说过,那是能掀翻天下的秘密,怎会轻易写进皇家秘录里。
小世子忽然喊他:“齐榉,你醒着没?你爹知不知道这大青山的来历?”
齐榉慢悠悠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好像刚睡醒的样子:
“我爹说这山老早以前就有了,山顶的雾一年到头散不去。咋了?”
阿古盯着他的眼睛:“那你听过护国法师往事吗?”
齐榉故意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护国法师?是说书先生讲的那个会呼风唤雨的老神仙吗?”
小世子和阿古对视一眼,见他确实不知情,便没再多问。
齐榉看着两人重新望向远山的背影,嘴角悄悄勾了勾。
试探出结果了——他们不知道。
至于大国师的旧事,看来还得自己慢慢找线索。
他捡起身边的石子,往溪水里一扔,溅起的水花惊飞了岸边的蜻蜓,像把刚才的对话也打散在风里。
—————
探马的马蹄声在帐外急促响起,还没等马完全停稳,大眼已翻身跳下,靴子重重砸在地面,带起一片尘土。
他顾不上拍打身上的草屑和泥土,几步跨进军帐,声音因急切而沙哑:
“报——流民大军正朝着防线扑过来了!从白松山方向涌来,一眼望不到头!”
杜尚清猛地从案前站起,腰间的钨钢尺随着动作撞在案角,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他眼神一凛,沉声道:“齐樟、齐桐、曲三宝,跟我上将台!”
三人齐声应诺,紧随其后快步登上将台。
将台高处风势更劲,吹得他们的衣袍猎猎作响。
杜尚清手扶栏杆,目光如炬投向白松山方向。
——只见远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人流正像决堤的洪水般涌来,密密麻麻,分不清个体,只能看到涌动的人头和偶尔闪过的农具反光,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随着这股洪流微微震颤。
青狼口的山口像被捅破的蚁穴,乌泱泱的流民潮顺着山道涌出来,密密麻麻的人头在尘土里攒动,望过去能遮断半面山坡。
二十五万——这个数字搁在纸上只是个数目,此刻活生生铺在西防线前,才显出那股能压垮人心的气势。
风裹着尘土和汗味扑面而来,站在防线前的所有人,第一个念头都是“喘不上气”。
不是累的,是被眼前的景象压的。
山口像被扯开了一道黑色的口子,里面不断涌出血肉模糊的“潮水”——那是二十五万流民。
没有阵型,没有章法,就是纯粹的、带着体温的人挤人,肩撞肩,前面的人被后面的推着,脚不沾地地往前挪,脸上是麻木和渴望交织的神情。
远远望去,那片移动的人潮像一块巨大的、正在缓慢蠕动的生肉,边缘处还在不断“增生”,把山脚、坡地都染成黑压压的一片。
防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