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装满了掏粪车的破板车,被炸得粉碎!
污秽的粪水、腐烂的垃圾被巨大的冲击力抛向半空,如同下了一场恶臭的暴雨!
黄绿色的浓雾混合着刺鼻的硝烟,被寒风一卷,瞬间弥漫了小半个刑场,正好笼罩了离得最近的那座西侧机枪高台!
“咳咳咳!八嘎!什么味道!”
“眼睛!我的眼睛!”
“粪!是粪车炸了!呕——!”
西侧高台上,机枪手和副射手被这突如其来的恶臭浓雾和劈头盖脸的污物糊了一脸,呛得涕泪横流,剧烈咳嗽呕吐,瞬间失去了视野和战斗力!
浓雾还在扩散!
“敌袭!射击!射击!”
少佐惊骇的尖叫被淹没在混乱中!
就在爆炸和恶臭浓雾升腾的瞬间!
刑场东侧边缘,几个缩在破棉袄里看热闹的“闲汉”,猛地从怀里掏出大把的二踢脚!
点燃!奋力扔向中间和东侧那两座机枪高台!
砰!啪!砰!啪!
密集的爆竹炸响在高台上下左右爆开!
声音巨大!火光闪烁!
浓烈的硝烟味混合着西边飘来的恶臭,更是让高台上的日军晕头转向!
视线彻底被遮蔽!
“机会——!!!”
绞架下,刘瘸子浑浊的老眼猛地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像一头潜伏已久的独狼,爆发出与年龄和残疾不符的恐怖速度!
他一把抄起靠在柱子上的开山斧!没有冲向绞索!
而是拖着瘸腿,两步就冲到那个刚被拖到绞架下、正要套上绳圈的老太太身边!
“低头!”他一声暴吼,如同炸雷!
老太太下意识地一缩脖子!
刘瘸子双手抡起那沉重的开山斧!不是砍绳!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绞架粗大的承重立柱根部——
那个他早先用金刚砂磨条锯出深深裂痕的地方——狠狠劈了下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头爆裂声!斧刃深深嵌入裂痕!
巨大的反震力让刘瘸子虎口瞬间裂开,鲜血直流!
但他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用肩膀顶着斧背,全身重量压上去,猛地一撬!
嘎吱——轰隆!!!
那根碗口粗、被暗地里锯断了大半的立柱,应声而断!
整个绞架失去平衡,猛地向侧面歪倒!
两根绞索瞬间松弛!刚被套上绳圈的老太太和旁边几个犯人,随着歪倒的绞架,惊呼着滚落下来,正好摔在绞架下事先堆积的、厚厚一层用作伪装的干草堆上!
“救人——!”
刘瘸子嘶声狂吼,喷出的唾沫带着血丝!
刑场外早已混乱不堪!
枪声、爆炸声、叫骂声、呕吐声响成一片!
就在绞架歪倒、犯人滚落草堆的刹那!
十几辆破破烂烂的黄包车,像从地缝里钻出来似的,从乱葬岗边缘几个不起眼的土沟里猛地冲出!
车夫个个精悍,低着头,拉起车子发疯似的冲向歪倒的绞架!
“快!上车!”
车夫们吼着,七手八脚把滚在草堆里摔懵的犯人拽起来,胡乱塞进黄包车狭窄的车斗里!
一个车夫一把扯掉老太太嘴里的破布,老太太呛咳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车斗!
“抓住他们!别让跑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少佐拔出指挥刀,指着黄包车尖叫!
中间和东侧高台上的机枪手强忍着恶心和烟雾,勉强瞄准,子弹泼水般扫射过来!
噗噗噗噗!
子弹打在冻土上,溅起泥雪!
一辆黄包车的轮子被打飞,车子猛地歪倒!车夫和刚被拽上车的犯人摔作一团!
“老刘头!”
一个精瘦的车夫眼睛血红,冲着绞架下嘶吼!
刘瘸子拄着那把砍豁了口的开山斧,站在歪倒的绞架旁。
他半边身子被机枪子弹擦过,血染红了油腻的号衣。
看着大部分黄包车已经冲出混乱中心,他布满刀疤的脸上,突然扯出一个极其怪异的笑容。
他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腰背,像一杆插在乱葬岗上的标枪!
把手里豁口的斧头往冻土里狠狠一戳!沾血的双手,用力扯开自己油亮的黑布号衣前襟,露出干瘦却布满伤痕的胸膛!
迎着呼啸而来的子弹和弥漫的硝烟恶臭,他仰起头,用尽生命中最后的气力,吼出了一嗓子破锣般却穿云裂帛的京剧:
“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
吼声苍凉悲壮,带着戏文里包青天的凛然正气,又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决绝!瞬间压过了枪声爆炸声!
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