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几年前，李娟是说什么也做不到“睁眼说瞎话”的，更不敢把自己那块大几万美元的手表随手扔出去，然后报价“六百块”。
这可是傅依若...
清晨六点，天光未亮，城市还在沉睡。卓明蓝已睁开眼，侧身望着窗外灰蒙的天空。她轻轻把手放在隆起的腹部，感受到胎动微弱却坚定地传来，像是一声声叩问：妈妈，今天还要战斗吗？
她笑了，低声说：“要的。”
翻身坐起时动作缓慢，腰背酸痛得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怀孕八个月的身体不再轻盈，可她的心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她穿上那件洗得柔软的米色毛衣，套上厚实的棉裤，将昨晚整理好的发言材料仔细装进公文包，又检查了一遍银行保险箱钥匙、母亲家备份文件的地址和工会赵玉芬的紧急联络方式。
卢俊毅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眼：“这么早？”
“今天市里开改革推进会的第二次协调组会议。”她说，“这次不是旁听，我要代表职工监督委员会提出立案调查建议。”
他撑起身子，声音带着沙哑：“他们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知道。”她系上围巾，“可正因为知道，才更要站出来。我不怕他们报复，我怕的是将来女儿问我‘妈妈，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坚持’，而我无话可答。”
卢俊毅沉默片刻，忽然下床，从柜子里取出一条崭新的灰色羊毛围巾：“这是我托人从内蒙捎来的，纯手工织的，给你戴着，别着凉。”
她接过，指尖触到那细密针脚，心里一热。
“你也保重。”她说，“等这事过去，咱们带爸妈去北戴河住几天，海边空气好，对孩子也好。”
他点头，眼里有光。
出门时天刚破晓，街灯次第熄灭。她步行至公交站，路上遇见几个晨练的老邻居，有人笑着打招呼：“卓同志，气色真好啊！”她一一回应，脚步不停。这些看似平常的寒暄背后，藏着无数双观望的眼睛??有人敬佩，有人忌惮，也有人等着看她跌倒。
但她早已不是那个会因一句冷语就退缩的女孩了。
九点整，市委第二会议室。
此次会议由市国企改革领导小组副组长周志远亲自主持，参会者包括纪检委、发改委、国资委、总工会及十家试点企业负责人。京南集团尚宾列席，黎政梦作为后勤系统代表也在其中。当卓明蓝以“职工监督委员会临时召集人”身份走进会场时，全场目光齐聚。
“卓同志，请坐。”周志远语气平和，眼神却锐利，“我们已经看过你提交的《关于住房分配与资金挪用问题的初步证据汇编》，内容详实，影响重大。今天请你来，是想听一听你的核心诉求。”
她站起身，没有讲稿，只打开文件夹。
“第一，请求对马兆先等人涉嫌利益输送的行为立案审查，并冻结相关房产交易权限；第二，要求公开近三年所有福利房分配全过程档案，接受职工代表联合核查；第三，推动建立‘阳光工程’制度，今后凡涉及职工切身利益的重大决策，必须经公示、听证、投票三程序方可执行；第四……”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黎政梦，“追究对举报人实施打击报复的责任人，无论职位高低。”
会议室一片寂静。
良久，发改委一位干部开口：“这些建议方向正确，但操作上是否过于激进？毕竟牵涉面广，处理不当容易引发内部动荡。”
“动荡？”卓明蓝反问，“比起几百个家庭十年等不到一间房的煎熬，比起老张妻子临终前都没能搬进医院附近的房子以便就医，所谓的‘稳定’是不是太廉价了？”
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
“我们不是要掀桌子，而是要把桌子擦干净，让大家都能坐在同一张桌上谈公平。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敢做，那还改什么革？还谈什么为民服务？”
尚宾低头喝茶，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周志远缓缓点头：“我会向主要领导汇报。若无异议，下周将成立专项督查组，进驻京南集团开展为期一个月的驻点调查。”
散会后，黎政梦在楼梯口拦住她。
“你知道马兆先是陈国栋的表弟吗？”他压低声音，“你这一击，打的是整个中层体系的脸。”
“我不是针对谁。”她说，“我只是不想再让一个母亲因为没房子而被迫流产，不想再让一个父亲因为孩子上学距离太远只能每天凌晨四点起床送饭。”
黎政梦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苦笑：“你比我儿子还固执。可你知道吗？昨天我老婆拿着《工人日报》上的文章，念给我八十岁的老娘听。老太太听完哭了，说‘这才像个共产党的样子’。”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仓库科小刘提到的那个电工老李的女儿联系方式。她在师大附中读书，成绩全校前十，梦想考清华。但她爸到现在还是临时工，医保都没有。我把这号码给你，不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