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应道:“辽主虽远在万里,然早已布棋十年。待注撵称帝,东海共主之势成矣!”
细作不敢久留,迅即返船报信。
当晚,徐禧再聚幕僚,面色沉重:“辽人果然已深度介入。其所助不止兵器,更有战略谋划。若放任不管,不出三年,南海将现第二个辽国!”
王舜卿愤然道:“既如此,何必再谈?不如立即返航,请朝廷发大军荡平!”
李彦韬却摇头:“不可。我等若仓促撤退,反露怯意,敌必追击。不如继续西行,假意赴都城觐见,实则沿途绘制全境防务图。待归国之时,已有破敌之策。”
徐禧沉吟片刻,决然道:“便依此计。然须留一手??命一艘副船趁夜折返,绕道渤泥,将情报快马送回泉州,再转报汴京。”
计划既定,三日后,船队终于抵达注撵都城波罗迦修罗。此城坐落于大河入海口,城墙高达三丈,以红砂岩砌成,城头遍布箭楼与炮台。宫阙仿唐制而建,飞檐斗拱,金瓦耀日,俨然一副“小中华”气象。
城门前,注撵国王遣丞相迎候。此人年约五旬,面白无须,举止倨傲,仅微微拱手,便道:“我国君闻天朝使节远来,甚喜。然近日疫病流行,不便接见外客。请使团暂居驿馆,待旬日后再议朝见之事。”
徐禧冷眼看他:“我持天子节钺,万里跋涉,岂容拖延?今日不见,明日便走。尔国若拒不受诏,便是叛逆之举,天下共讨之!”
那丞相脸色微变,忙改口:“非是不愿,实乃礼仪未备。请稍待一日,明日必开宫门,设宴款待。”
徐禧知其拖延之计,也不戳破,只道:“可。然我随员中有医官数人,愿入城为民施药,以显天朝仁德。”
丞相犹豫片刻,终允。
当夜,驿馆外重兵把守,内里却暗流涌动。王舜卿借诊病之名,混入市井,探知城中已有辽商开设“铁器行”,专售火器零件;又有高丽僧侣出入宫廷,传言传授“帝王相术”,劝国王自立年号为“承天”。更惊人的是,城西军营之中,竟驻扎一支千人规模的“黑甲军”,士兵皆为异族面孔,操北方口音,每日操练阵法,所用旗帜竟绣有契丹文字。
与此同时,李彦韬借观星之机,登上驿馆屋顶,以特制铜镜反射远处烽燧光亮,记录敌军联络信号规律。又派细作贿赂守城兵卒,取得城防图残页,拼凑出主要炮台分布。
第四日清晨,丞相再度来访,语气已带威胁:“我国君言,天朝虽强,然远隔重洋,鞭长莫及。若执意干涉内政,恐伤两国和气。”
徐禧端坐堂上,饮茶不语,直至饮尽,方缓缓道:“你知道为何我大宋能存二百年,而西域数十国兴亡无常?”
不等其答,又道:“因我朝不恃力而恃理,不争一时而争万世。你们可以筑高墙、设炮台、引外虏、自称帝……但只要一日不认宗主,一日便是逆贼。而逆贼……”他抬眼直视对方,“从来活不长久。”
那丞相悚然而退。
当夜,徐禧召集众人,焚毁所有纸质记录,仅将关键情报刻于薄铜片,藏于船桅夹层。又写下一封密奏,交由一名死士扮作渔夫,乘小舟偷渡出港,直奔渤泥。
五日后,注撵国王终于“病愈”,召见使团。徐禧率众入宫,穿九重门,过三道桥,终至正殿。殿上宝座高踞,国王头戴金冠,身披龙纹袍,左右立文武百官,竟全依中原制度排列。
徐禧捧诏前行,朗声道:“大宋皇帝诏曰:南洋诸国,自汉唐以来,皆奉正朔,岁贡不绝。今尔注撵,恃险自大,拒命不朝,更谋僭越,妄称帝号,悖逆天理,罪不容诛!今特遣使宣谕,若能悔过归顺,削去伪号,仍为藩臣,则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大军旦夕即至,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满殿寂静。
良久,国王冷笑起身:“所谓天朝,不过倚仗船坚炮利,欺我南海小邦罢了!今日我有辽国盟誓在先,火器精良,将士用命,岂惧区区水师?你回去告诉你们皇帝??这南海,不再是他的后花园了!”
言罢,挥手令武士上前拘押使团。
徐禧仰天大笑:“好!好一个‘不再是他后花园’!那你可知,三个月前,我大宋水师已在泉州演练‘冲阵夺岛’之法?可知我新造‘神机艨艟’,可载霹雳炮三十门,一发可碎敌舰十艘?可知就在你今日咆哮之时,我军舰队已从三路逼近南海?”
他猛然抽出佩刀,横于颈前:“要杀便杀!但我头可断,节不可辱!大宋铁蹄,终将踏平你这蕞尔小国!”
殿上群臣哗然,武士迟疑不敢上前。国王怒极,喝令:“拖出去斩了祭旗!”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忽闻城外号角连天,火光冲天而起!
有军士慌忙入报:“不好了!东门外发现敌舰!至少五十艘!打着大宋旗号!”
国王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