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可以找到会疼你的人。」归归骂完自己后,笃定地说「因为你是最好的。」
然后余思归又怕少爷受伤,难过地写「你如果觉得心里不舒服,那当成是你甩了我。」
「因为我其实不配的。」她告诉少爷「你一定不要觉得突然,我想了很久,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告别。」
「少爷,无论你以后怎样,我都希望你一生顺遂安康,得到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尘世幸福。」
……
“有时也会想你,”
思归坐在大楼梯上眺望着太阳落山,难过地自言自语
“……非常非常想。”-
周五夜里,思归抱着自己的练习册与便携台灯,找了个大楼梯,趴着写作业。
放在之前的话,其实现在这个点,俩人已经见过面了。她写着作业想。
这个周思归的高复班不放假,但以盛少爷以往的习惯,他下午会跑过来看归归一眼,然后找个地方住一晚上,随后周六中午再见一面。
连余思归自己都觉得,自己像只吸血的蚂蝗。
……早断了早好,思归冷静地想,这世上对盛少爷来说,再没有第二块比我更碍眼的绊脚石。
但泪还是会不受控制滑下去。
——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哭什么。
余思归早就觉不出痛来,浑身被抽干力气一样疲惫,但她明白以后总会好起来……总会好起来,这是妈妈说的。
前方岁月这样漫长,再深的伤口都有愈合之日。
这句话,令创伤都不那样痛。
她听见楼下保安室传来细微喧嚣。
余思归木木地写着作业,将泪水擦去一点,将自己缩进壳中。
会好起来的……他也会,我也会,归归想,然后突兀地感到自己的情绪,其实是一片长久的空白。
“可是……”
思归在秋风中喃喃道
“非空白不可呀。”
不能去想,不能去触及。
不能去谈论,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要用其他的事物麻痹自己,否则刻骨的痛会爬上心脏;不要靠近会勾起回忆的地方;要去照常生活,当阳光普照时融入人群,和他们谈笑,和他们吃饭。日子久了,总会忘记自己曾失去的人。
余思归擦了一下眼泪,只觉得心在这夜里碎成了一千个碎片。
每一个碎片都是一个名为思念的故事,连碰一下,都痛得难以承受。
而正是那一瞬间,余思归坐在那条大楼梯上,忽然想起盛淅的那句话
「一个受伤的人,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地好起来?
——当他们能谈论自己所受的创伤的时候。」
他或许早就知道了。
余思归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然后将脑袋轻轻靠在了栏杆上,听见楼下传来飘渺的脚步声。
思归在那脚步声中,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一直都知道,一直晓得,我在安静地崩溃。
那他会做什么?
楼下脚步喧嚣,余思归混身木木的,脑海中念头却像春天融化的小气泡,一颗又一颗,苏打水一般,顶破冬夜被冻得冷硬的青苔。
犹如春回大地。
余思归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
正是那一刹那,她撞上了从楼上上来的人的眼神。
那人套着原先那军训白t恤,站着被月与夜色所拢——只是目光暴怒,恨不能把龟龟生吞活剥。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
少爷问。
几乎从能牙缝里往外冒寒气。
下一秒,他毫不相让,一字一句道
“余思归,你能不能给我重复一遍?”
思归吓得发木,眸中含着泪水,颤颤地问“……哪、那句呀?”
“我说——”他深深喘气,显是愠怒已极,怒气无处发泄。
盛淅又说“我他妈的——”
他犹如走投无路的困兽,把迷彩外套往余思归脑袋上一兜,像是要将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可恶的、捉不住捏不起的混账东西用外套闷死拉倒。
小混账东西被他的外套布料拍到了头,小小呜咽了一声。
但是下一刻,困兽喉结发颤,将外套一扯,披在混账东西瘦削的肩上,掩住寒冷秋风。
“我说……”
他近乎崩溃地,把余思归搂进自己怀中。
“无论你去哪儿,我都会找见你。”
余思归听了再无法克制,想贴贴他,还想将鼻涕眼泪蹭在他肩上-
而盛淅不允许她贴,短暂抱了一抱就揪着归归的小卫帽把她扯开,像是绑小犯人一样把她揪起来,冰冷地开口
“现在解释一下,什么叫我难受的话,可以认为是我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