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车马行,一辆青篷双驾马车,车夫老赵,仆役阿福,丫鬟翠儿(皆为墨羽高手),货物为南洋香料与珍珠母贝,目的地广州,通关文牒齐全。出城后,按‘丙三’路线,经琉求中转,由泉州登岸,走赣水、入长江,溯江而上至江陵,再转陆路入巴蜀。沿途所有接应点暗语、信物、应急方案,已交予翠儿(实为此次护卫首领)。”
他顿了顿,补充道:“神都方面,陈延之传来最新密报:张昌宗复职后,张党气焰复炽,与反张势力摩擦日增。女皇病情入秋后不稳,近日清醒时间更短。各方似都在等待某个‘临界点’。他判断,大变或在今冬明春。已严令其及大陆各点,对二老行程绝对保密,非生死关头绝不联络。”
东方墨静静听完,只道:“知道了。按计划行事。大陆风起云涌,我等只做看客。”
“是。”玄影应声,身影如烟般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青鸾吹熄了琉璃灯,只留窗外月光流入。两人和衣卧于榻上,都无睡意。
“六十一年了,”青鸾望着帐顶朦胧的月光,低声呢喃,“不知昭陵的守陵人,是否还是旧时面孔。母亲陵前的石人石马,可曾被风雨侵蚀得更厉害?”
东方墨侧过身,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心。“明日便启程了。很快便能亲眼看到。睡吧,养足精神,路还长。”
青鸾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久远的记忆纷至沓来:母亲温柔的手抚过发顶,昭陵松柏在风中如涛的声响,长安城中秋夜闻到的桂花甜香……那些以为早已淡忘的画面与气息,在此刻竟如此清晰。
而在同一片月光下,遥远的巴州云岭深处,那株千年银杏在夜风中轻摇,落叶无声。山谷深处,几盏灯火在古老的宅院中亮起,值守的族中子弟按例巡视着寂静的庭院。他们并不知道,一位离家六十七载、早已在族谱中被列为“远游未归”的先辈,正携着跨越半个多世纪的思念与沧桑,在迢迢归途上,一步步靠近这片被时光尘封的故土。
行囊已备,血脉的召唤如同月光下无声的潮汐,推动着这次跨越山海与岁月的回归。无论前方是故园亲切的山水,还是人事已非的怅惘,亦或是那片土地上正在酝酿的最后风暴,这趟归乡之旅,都已无法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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