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与青鸾默契地相视一眼,前一后走出暖阁。李贤、李弘见状,也悄然起身跟了出去。东方墨与公孙先生、玄影等人略作示意,便也离席,来到园中那座小小的八角凉亭下。珊瑚、苏蕙等人则善解人意地留在了阁内,与塔雅、东方启等晚辈继续闲话家常,将这片清辉与私语的空间留给了最核心的几人。
凉亭内设有一张石桌,四只石凳。李恪亲自提了一盏琉璃风灯置于桌角,柔和的光晕与月光交融。众人随意落座,海风穿过亭柱,带来远处潮声与近处草木的清香。
“哥,”青鸾先开了口,用的是最家常的称呼,目光在李恪脸上停留,“我们这一去,短则三两月,长也不过半载。华胥诸事,如今皆已上轨道,你肩上的担子不轻,但也不必过于忧心。按着定好的章程,与议事院、咨政会及诸位同仁商量着办便是。”她语气平和,却带着长姊对弟弟的关切与信任。
李恪点头,为青鸾斟了半杯温热的茉莉花茶——这是她自幼在长安宫中便喜爱的味道。“阿姊放心。章程俱在,人心也齐。白范黎、沈文渊、苏月几位,虽理念有异,然皆是心系华胥的栋梁,咨政会上必能坦诚建言。军方有冷月、云霜、云舒诸位镇着,外事有玄影兄掌总,出不了大乱子。”他顿了顿,望向东方墨,“只是先生与阿姊此时北归,大陆正值多事之秋,神都暗流汹涌,弟实在有些……”
“不必挂怀。”东方墨接过话头,声音温润如常,“我与青鸾此行,只为私谊祭扫,了却心愿。大陆风涛再急,我二人自能如扁舟一叶,随风而行,不涉其中。”他看向玄影,“玄影的安排,我已看过,周详稳妥。以寻常商旅身份入境,路线迂回,接应隐秘,除非天崩地裂的大变故,当可安然往返。”
玄影坐在阴影处,闻言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墨公、殿下放心。三条陆路、两条水路的备选皆已安排,沿途十八处暗桩已激活待命,皆是最可靠的老人。身份文牒、货物、车马仆役(实为墨羽高手)俱已齐备,即便官府细查,也绝无破绽。神都方面,陈延之已知晓大概行程,他会留意大局,但不会主动联络,以免横生枝节。”
李贤此时开口道:“阿姊,你与先生回去,若……若途经昭陵、乾陵左近,能否……”他欲言又止,眼中有着深切的恳请。李弘在一旁,亦是同样神情。
青鸾明白他们的未尽之言。昭陵(太宗与长孙皇后合葬陵)是他们所有人的祖父的安息之所,乾陵则是他们父亲的长眠之地。血脉的牵绊,在远离故土半个多世纪后,非但未曾淡去,反而在岁月沉淀下愈发清晰。
“我明白。”青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承诺的重量,“我会去。昭陵、乾陵,都会去。父皇、母后(长孙皇后)陵前,九哥(李治)陵前……该尽的礼数,该说的话,我都会带到。”
东方墨从怀中取出一个轻薄的信封,递给李恪。“恪老弟。”他换了更显亲近的称呼,“此去归期未定,有几句话,留书于此。非为政务指导,仅是老友、亦是兄长的一些闲思,你闲暇时看看便好。”信中内容,无非是提醒他注意平衡开拓与民生、科技与人文、制度刚性与执行弹性等大原则,皆是平日交流过多次的,但以书信形式留下,更多是一种象征性的支持与托付。
李恪双手接过,郑重收入怀中。“恪必珍藏细读。”
公孙先生捋着长须,缓声道:“墨公、殿下北归,见闻必丰。老夫别无他物,只将近年与诸生整理编修的《华胥典章制度辑要》(简本)与《南海物产风土志略》各备一套,奉于行囊。若遇故土旧识问起我华胥风物制度,或可酌情示之,以为文明之窗,亦不涉机密。”他这是秉承了东方墨“不主动输出,但可自然展示”的一贯理念。
“先生费心。”东方墨点头致谢,“此物甚好。若有缘遇一二有心人,或可启其思,广其闻。”
一直沉默的苏蕙,此时也取出几个小巧瓷瓶:“副帅,这是新配的‘清心丸’,旅途中若有水土不服、心绪不宁时可用。还有这几贴膏药,应对山间湿寒。”她知青鸾武学通神,等闲病痛不侵,但这是作为医者,亦是老友的心意。
青鸾含笑接过,拍了拍苏蕙的手背。
月色渐移,夜露微凉。该交代的似乎都已交代,但一种更深沉的不舍与牵挂,却在寂静中悄然弥漫。他们这些人,因着各种因缘际会,远离故土,在南洋携手开创出一片新天。数十载风雨同舟,早已超越了寻常的君臣、同志关系,更是血脉相连的家人、性命相托的挚友。此番离别,虽言短暂,但大陆局势诡谲,前路未知,纵使对东方墨与青鸾的实力有绝对信心,担忧仍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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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李恪最终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低沉,“早去早回。华胥……需要你们坐镇。孩子们,”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