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张党克扣军饷、倒卖军资时的切齿之恨。
“母亲,”他最终单膝跪地,抱拳道,“此案牵连太广,恐非东宫能独力处置。证据虽指向地方层层盘剥,但最后那四万六千贯的流向,以及能迫使三县县令、乃至州道官员缄口不言的‘宫中贵人’,才是关键。儿以为……当密报张相国。”
韦氏目光锐利如刀:“张柬之?他固然是忠直老臣,但此事关乎宫闱,他敢碰吗?就算敢,他有那个力量吗?”
“张相国或许力量不足,”王同皎抬头,眼中闪过军人的果决,“但若加上母亲掌握的禁军人心,加上朝中清流的义愤,加上这五万灾民的冤魂,加上——”他压低声音,“太平公主殿下可能提供的某些‘便利’呢?”
韦氏瞳孔微缩。她重新审视着这个女婿,这个她当初为联姻禁军而选中的年轻将领,此刻在他眼中看到的不仅是忠诚,更有一种在血火与权谋中淬炼出的、逐渐成形的政治嗅觉。
“好。”韦氏终于点头,将那份供词和简图仔细收好,“你立刻遣绝对可靠的心腹,将此物密送张相国府上。记住,要绕开所有可能被控鹤监眼线监视的途径。至于太平公主那边……”她沉吟片刻,“我亲自设法递话。她向来精明,该知道此时若再作壁上观,将来火势蔓延,谁都逃不掉。”
王同皎领命起身,正要退出,韦氏又叫住他。
“皎儿,”她看着他,目光复杂,“此去灾区,你尽力救人。但更要……保护好自己。张氏兄弟若知你在查此案,必视你为眼中钉。东宫不能再失去你了。”
王同皎心头一热,重重点头:“儿明白。母亲也请保重。”
他转身大步离去,甲胄铿锵。密室外,暴雨依旧倾盆,仿佛要洗净这人间无尽的污浊与罪恶。
韦氏独自坐在烛光中,良久,轻轻拿起那对小金锁,贴在脸颊。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润儿,仙蕙,”她对着虚空,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再等等。母亲答应你们的事……就快做到了。那些喝血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恨意与决绝。雷声滚滚而来,仿佛天公也在为这满目疮痍的人间,发出愤怒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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