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城中央广场再次成为人的海洋,但气氛与三个月前的启动大典截然不同。少了些亢奋的期待,多了些庄重的屏息。七百余万张选票,经过五日五夜不间断的严格计票、复核、汇算,其承载的意志即将被揭示。阳光透过椰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光影,海风轻拂,却吹不散空气中那近乎凝固的凝重。
观礼台前方,四张座椅并排而设。李恪、白范黎、沈文渊、苏月依次而坐。李恪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目光平视前方,面色沉静如水,唯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一丝心绪。白范黎今日难得穿了一身新做的靛蓝长衫,却仍习惯性地卷着袖子,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沈文渊脊背挺直,下颌微扬,眸中闪烁着志在必得与接受结果并存的复杂光芒。苏月双手紧握放在膝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慈爱的脸上写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东方墨与青鸾并未坐在主位,而是置身于观礼台侧方的厢阁内,透过雕花木窗静静注视着这一切。他们身后,玄影、陆明远等核心成员肃立。
广场中央,公孙先生在四名委员的陪同下,捧着一个紫檀木匣,缓步登上前方高台。木匣中,是十一州计票总结果的金册。老人今日换上了最庄重的玄端礼服,白发一丝不苟,步履缓慢而坚定,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历史的脉络上。
他在高台中央站定,将木匣置于铺着明黄色绸缎的案几上。没有立即打开,而是先环视台下黑压压的、鸦雀无声的人群,目光扫过那些白发苍苍的老者、目光热切的青年、怀抱稚子的妇人。
“华胥同胞们,”他的声音通过传声装置清晰地传遍广场每个角落,苍老却中气十足,“自三月初一选举启幕,至今整整三月。诸位或于田间地头思量,或于工坊船头争论,或于学堂家中探讨,最终走入院落隔间,在那一方私密天地中,投下郑重一票。此非轻飘飘一纸,乃七百二十三万八千九百一十六位同胞,对家国未来之托付,对自身命运之抉择!”
他深吸一口气,广场上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今,十一州计票总核已毕,结果在此。”公孙先生双手捧起金册,缓缓展开。阳光照在鎏金的字体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本届选举,登记选民七百二十三万八千九百一十六人,实际投票七百一十八万五千四百零三票,投票率九成九分二厘。无效票、空白票共计一万一千二百七十七票。有效票总计——七百一十七万四千一百二十六票。”
他顿了顿,每个数字都念得异常清晰、缓慢,仿佛要让它们镌刻进每个人的脑海。
“四位候选人得票如下——”
“第四位,苏月。”公孙先生抬起头,看向台下那个紧张得微微颤抖的年轻女子,“得票六十八万九千五百四十一票。”
“轰——”掌声首先从爪哇中州、南州等地的观礼区域爆发,许多支持者激动落泪。六十八万票!对于一个毫无背景、年四十岁的平民医师而言,这已是难以想象的奇迹。苏月先是一愣,随即眼眶瞬间红了,她站起身,向着掌声传来的方向,深深、深深地鞠躬,久久未起。
公孙先生等待掌声稍歇,继续宣读:
“第三位,沈文渊。得票一百二十九万三千八百零二票。”
霞屿州、云崖州等海商聚集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与掌声。沈文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恢复从容,他起身向四方拱手致意,笑容洒脱。一百二十九万票,证明他的海洋蓝图拥有坚实的拥趸。
“第二位,白范黎。得票一百五十五万六千七百三十三票。”
这一次,掌声来自更广阔的角落——珍珠州的稻田边仿佛响起回声,盘州的工坊区似乎传来共鸣。白范黎猛地站起,这个粗豪的汉子此刻嘴唇哆嗦,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用力抱了抱拳,重重坐回座位,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脸。
广场上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公孙先生身上,聚焦在那最后一个名字上。
公孙先生的目光投向了李恪。那位执政十年的丞相,此刻依旧坐得笔直,只是交叠的双手,指节微微泛白。
“第一位,李恪。”公孙先生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宣告历史般的庄重,“得票三百六十三万四千零五十票!”
沉默。极短暂的、仿佛时间凝滞的沉默。
然后,海啸般的欢呼声、掌声、呐喊声冲天而起,几乎要掀翻广场上方的苍穹!声浪从中央向四周席卷,天枢城仿佛都在震动。许多人跳了起来,挥舞着手臂,热泪盈眶。这不是对某个人的盲目崇拜,而是对十年励精图治的认可,是对稳健前行道路的选择,更是对这套选举制度首次顺利运转、产生明确结果的巨大欣慰!
三百六十三万余票,超过总有效票数的百分之五十,更远超《选举法》规定的“得票最高且超过总票数三分之一”的当选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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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先生用力敲响案头的铜磬,直到第九响,沸腾的广场才渐渐安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