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是魏相早年任御史时,曾弹劾过的一个洛阳县尉的侄子,名叫赵五郎。那县尉被罢官后郁郁而终,赵五郎便觉是魏相害了其叔,心存怨怼。后来赵五郎从军,曾在魏相麾下效力,因违反军纪被杖责后革除军籍,如今在洛阳西市与人合伙经营一家小酒肆,生意清淡,牢骚满腹。此人有怨,可用。”
张易之轻轻叩击桌面,沉思片刻:“魏五贪生怕死,可用利诱威逼。赵五郎心怀怨愤,可激其复仇之心,许以前程。这两人,一内一外,一为家仆,一为旧部,正好互补。安排一下,我要亲自见见这个魏五。赵五郎那里,让六郎去接触,他擅长此道。”
“是。不过郎君,此事风险不小,万一他们临阵反水,或者被魏相察觉……”
“所以要用其必死之处拿捏。”张易之眼中冷光一闪,“魏五的赌债,我们帮他还了,但他的妻儿,要‘请’到我们安排的地方‘好好照顾’。告诉他,事情办成,不仅妻儿平安,还有一场富贵。若敢耍花样……他知道后果。至于赵五郎,许他一个军职,比如……禁军旅帅?让他看到希望。同时,也要让他知道,上了我们的船,就别想下去。他昔日被革除军籍的旧档,或许可以有些‘新发现’。”
张福心中一寒,面上却依旧恭敬:“小人明白,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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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深夜,洛阳城南,归义坊一处不起眼的小酒肆后院暗室。
这里与张府的奢华阴冷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陈旧木料和隐约霉味混合的气息。一盏油灯如豆,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张昌宗坐在一张粗木凳上,虽依旧穿着锦袍,但外面罩了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他脸上带着惯有的、那种混合着天真与残忍的笑容,打量着眼前局促不安的汉子。
赵五郎年约四十,身材粗壮,面貌普通,左脸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是早年军中所留。他此刻低着头,双手不安地搓着衣角,不敢直视眼前这位名动神都、天子面前的大红人。
“赵五郎?”张昌宗开口,声音轻快,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的清脆,“不必紧张。找你来,是有一桩富贵,要送给你。”
赵五郎喉结滚动了一下,哑声道:“张……张公子说笑了,小人一个草民,哪配……”
“诶,话不能这么说。”张昌宗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精致的脸上跳跃,“我知道你的事。你叔父,当年的洛阳县尉,是被魏元忠弹劾罢官的吧?你后来在他手下当兵,是不是也因为一点小错,就被他下令杖责,赶出了军营?大好前程,毁于一旦。如今在这市井之中,挣扎求存……心里,就没有恨吗?”
“恨?”赵五郎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怨毒光芒,但那光芒很快又黯淡下去,变成了深深的恐惧和无奈,“恨又能如何?他是宰相,小人只是蝼蚁……”
“蝼蚁,有时候也能撼动大树。”张昌宗的笑容加深,语气充满诱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想不想拿回你失去的东西,甚至……得到更多。”
他顿了顿,观察着赵五郎的表情,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魏元忠,倚老卖老,把持朝政,排挤贤良(暗指张氏兄弟),对陛下也不够忠心。陛下早有不满。如今,需要有人站出来,揭露他的真面目。你曾在他麾下,又与他有旧怨,你的话,很有分量。”
赵五郎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脸色变得煞白:“张公子的意思是……让小人去告发魏相?可……可小人并无实据啊!”
“证据嘛,总会有的。”张昌宗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推到赵五郎面前,“看看这个。你就说,某年某月某日,在军中(或后来在洛阳某处),亲耳听到魏元忠与某某人(可随意编造一个军中同僚或旧部名字)私下议论,说‘陛下年事已高,易被小人蒙蔽,太子仁弱,需有忠直大臣辅佐,必要时当行伊尹霍光之事,以安社稷’……嗯,或者类似的意思。时间、地点、在场有谁,这上面都帮你编好了,你记熟便是。”
赵五郎颤抖着手,打开那张纸,上面果然写着一套详尽的“证词”,时间、地点、人物、对话,甚至当时的环境天气都有描述,细节详实得令人发指。他额头渗出冷汗:“这……这是诬告!万一对质,或者查到并无此人……”
“不会有对质。”张昌宗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们会安排好一切。你只需要在需要的时候,站出来,按照这上面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审案的官员,你听到了什么。至于其他,自然有人帮你圆上。事成之后……”他凑近些,压低声音,“一个禁军旅帅的官职,外加黄金百两,洛阳城内一座两进宅院,如何?总比你在这破酒肆里混吃等死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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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诱惑与深深的恐惧在赵五郎心中激烈交战。他脸色变幻不定,汗水浸湿了内衫。
张昌宗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玩弄着自己腰间玉佩的穗子,仿佛在欣赏对方内心的挣扎。片刻后,他才幽幽补充道:“当然,你若不愿,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