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丝主任还在恢复期,林博士可能不会同意……”
“那就告诉林博士,这是追踪观察者舰队的唯一希望。”萨米尔已经开始编写新的制备程序,“如果我们在黑暗中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所有的防御都是盲目的射击。我们需要眼睛,萨米尔的眼睛。”
他用了自己的名字为项目命名。这不是自负,而是一种承诺——就像他把自己的腿永远留在了月球上,现在他要把自己的名字,押在这个可能决定人类命运的设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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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时后,分子束外延设备开始运转。在超高真空的环境中,原子束像精准的画笔,在基底上一点一点地“绘制”出量子点阵列。萨米尔站在监控站里,看着屏幕上原子力显微镜的实时反馈图像。那是一个令人着迷的过程:一个个原子按照预设的准晶格图案就位,逐渐构建出一个在自然界中不可能存在的、完美有序却又永不重复的结构。
但问题很快就出现了。当量子点密度达到某个临界值时,量子隧穿效应开始导致电子在点阵中的离域化。原本应该局域在每个量子点内的电子,现在开始在整个阵列中游荡,就像一群失去了巢穴的蜜蜂。这意味着共振信号会变得模糊,失去了作为“锁孔”的精确性。
“电子关联效应太强了。”材料物理学家盯着能带计算图,眉头紧锁,“我们可能需要降低密度,但那样灵敏度就不够了。”
萨米尔没有回应。他盯着那些离域化的电子云分布图,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那时他还是开罗大学的学生,暑假在父亲的珠宝作坊里帮忙。父亲是埃及最后一批手工金银匠之一,擅长制作那种极其复杂的伊斯兰几何图案——无限延伸的星形和多边形,精确到毫米的镶嵌工艺。有一次,一枚为客户定制的胸针在最后镶嵌绿松石时出了问题:一颗石子的尺寸有微小误差,导致整个图案的对称性被破坏。父亲没有拆掉重做,而是巧妙地添加了一组额外的花纹,把那颗石子变成了新图案的一部分。
“错误可以成为新模式的种子。”父亲当时说,“完美是神的领域,工匠的智慧在于把不完美变成另一种美。”
萨米尔猛地抬头:“我们不需要抑制电子关联效应。我们要利用它。”
在所有人困惑的目光中,他调出了林海发来的暗物质涨落拓扑模型。那是一个多维结构在三维空间的投影,充满了自相似的分形特征。萨米尔开始修改量子点阵列的设计:不再是严格的准晶格,而是在准晶格的基础上,故意引入一些“缺陷”——在某些特定位置,量子点的尺寸略大或略小,间距略宽或略窄。这些缺陷会改变局部的电子能级,形成一系列精心设计的“势阱”。
“当暗物质涨落经过时,”萨米尔一边画图一边解释,“它的拓扑结构会与我们的阵列产生相互作用。完美的准晶格只会产生单一的共振峰,但带有缺陷的阵列……会产生一系列次级共振,这些次级共振的强度分布,会像指纹一样,反映出涨落拓扑的精细结构。我们不仅要知道观察者舰队在哪里,我们还要知道他们的引擎处于什么工作状态——是巡航模式,还是战斗准备模式,还是……其他我们还没想到的模式。”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它意味着探测器本身要成为一个复杂的、能够学习进化的系统。助手们面面相觑,但没有人提出反对。因为在萨米尔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那种熟悉的、近乎偏执的确定性——这种确定性曾经带来了辐射防护涂层的突破,带来了月壤混凝土的配方,带来了无数看似不可能的解决方案。
“重新编程。”萨米尔说,“全部三台设备同步调整。我们要在十二小时内完成新阵列的制备。这期间,我需要有人去联系叶薇司令的舰队——探测器完成后,需要部署到柯伊伯带的特定位置。那地方很危险,距离观察者舰队可能经过的路径太近了。”
“我去协调。”一位年轻的工程师站起来,她是月面烽烟后加入团队的新生代,脸上还带着学生气的雀斑,但眼神坚定,“但萨米尔博士,如果探测器真的部署到那么远的位置,我们怎么实时接收数据?量子通信的中继站还没建到柯伊伯带。”
萨米尔沉默了片刻。然后他说:“用中微子。”
“中微子通信?但那需要巨大的能量和探测器……”
“观察者舰队本身就在发射中微子。”萨米尔调出另一组数据,那是林海从“回声”实验中解析出的副产品,“他们的维度折叠引擎在工作时,会产生大量的高能中微子。如果我们把我们的探测器设计成也能发射经过调制的低能中微子信号,那么当观察者舰队经过附近时,他们的引擎背景辐射反而会成为我们信号的载体——就像在嘈杂的派对上,你可以通过敲击杯子的节奏来传递信息,而周围的噪音会掩盖你。”
这个构思的精妙之处让整个实验室安静了几秒。然后,几乎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