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通低头,安静地舔舐着他手心里的清水。微凉的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也似乎短暂地冲刷掉了旅途的疲惫。
看着这只猫安静地喝水,王平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了些许。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低声道:“跟着我吧。这世道,都不容易。” 他没有再试图触碰司通,只是转身,沿着回廊继续向外走去,步伐依旧沉重,却似乎不再那么孤单。
司通舔干净最后一滴水珠,抬头看了看王平宽厚却透着落寞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先主庙那依旧缭绕着香烛烟雾的殿门。最终,它迈开脚步,无声地跟了上去,灰白的身影不远不近地缀在王平身后几步远的阴影里,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灵。
王平的居所,在白帝城西一处偏僻、简陋的营房角落。与其说是住所,不如说是一个稍大的窝棚。土坯墙壁有些开裂,屋顶的茅草看得出修补的痕迹。屋内陈设极其简单,一榻、一几、一个存放兵器和简单衣物的木箱,角落堆着些农具和修补甲胄的工具。唯一的“装饰”,是墙上挂着的一柄保养得锃亮、形制却与蜀军常见的环首刀略有不同的旧战刀——那是他身为魏将时的佩刀,也是他过往唯一的见证。
司通跟着王平进了屋。王平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将一块硬面饼掰碎,又找出一个破口的陶碗,倒了些清水放在墙角。他自己则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榻上,对着摇曳的油灯,捧着一卷磨损严重的《孙子兵法》竹简,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简牍上摩挲着,发出沙沙的轻响。灯火将他紧锁的眉头和眼中的困惑映照得格外清晰。那些精妙的谋略,那些关于“势”、“奇正”、“虚实”的论述,在他这个习惯了冲锋陷阵、执行命令的前魏军下级军官眼中,如同天书般晦涩难懂。看不懂,便无法真正融入蜀汉的指挥体系,无法获得真正的信任和重用。自卑与焦虑如同藤蔓缠绕着他。
司通没有去吃那点碎饼。它轻盈地跃上那张简陋的木几,金色的瞳孔扫过摊开的竹简。那些古老的文字它并不完全认识,但竹简旁边,王平为了理解而随手用炭条在木几上画出的粗糙阵型示意图,却一目了然。他试图理解一个简单的“雁行阵”变阵,却画得歪歪扭扭,如同孩童的涂鸦。
司通伸出前爪,锋利的爪尖弹出。它没有碰竹简,而是直接在那粗糙的炭笔阵型图上,轻轻划过。
嗤——
细微的刮擦声惊动了王平。他抬起头,正看到那只金色的猫,用爪子在他画的那个混乱的“雁行阵”上,极其精准地勾勒出几条清晰的辅助线!线条流畅、简洁,瞬间将混乱的队形分割成几个清晰的部分!更在关键节点上,留下几道深刻的爪痕标记!整个阵型的运转轨迹和变阵要点,竟在这寥寥数爪之下,变得清晰直观!
王平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猛地凑到木几前,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被猫爪重新“注解”过的阵图。那些困扰他许久的阻塞感,仿佛被这几道凌厉的爪痕瞬间劈开!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这…”王平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看看阵图,又看看那只蹲在木几上、一脸平静的金色猫瞳,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意外闯入他生命的生灵。这不是普通的猫!
从那天起,司通便留在了王平这间简陋的窝棚里。白天,王平去军营点卯、操练,司通常蜷缩在屋顶晒太阳,或在营区僻静处游荡,金色的瞳孔冷静地观察着蜀军的操演、布防、士气,也观察着将领间的微妙关系和士兵们的状态。夜晚,当王平结束一天的疲惫,在灯下苦读兵书或对着简陋的地图沙盘推演时,司通便成了他最沉默也最犀利的“军师”。
它不会说话,却能用最直接的方式“教”。
当王平对着地图上汉中与陇西之间复杂的山地地形一筹莫展,苦思如何布置疑兵时,司通会突然跳上地图,叼起代表己方的一枚小石子,悄无声息地将其藏在地图边缘代表悬崖阴影的褶皱里。然后,它又叼起另一枚石子,放在一个显眼却易被伏击的位置,用爪子在上面反复拍打,发出轻微的啪啪声。王平先是愕然,随即恍然大悟——声东击西,藏兵于险!这猫在用行动告诉他:最危险的绝地,有时反而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而吸引敌人注意力的诱饵,必须足够“响”!
当王平推演遭遇战,为如何在混乱中保持小队建制和有效指挥而烦恼时,司通会突然窜出,用尾巴飞快地、有节奏地抽打王平的手臂或桌腿,哒、哒哒、哒哒哒……如同某种神秘的鼓点。然后,它开始在屋内有限的空间里,围绕着王平快速跑动、折返、停顿,每一次行动都精准地踩在它自己“敲打”出的节奏点上!王平看着那灰白的身影在方寸之地展现出令人眼花缭乱却井然有序的穿插、掩护、突击,瞬间明白了何为“号令如一,动如臂使”!这猫在用最原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