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笋没看石像,她径直走向殿后。
殿后是一间丹房。
丹房保存得相对完好,正中立着一座丹炉——不是饕餮炉那种邪物,是正常的青铜丹炉,三足两耳,炉身刻着云纹。炉盖紧闭,但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土黄色的光。
精粹石,就在炉里。
但丹炉周围,摆着七具骸骨。
七具骸骨盘膝而坐,围成圆圈,把丹炉围在中央。骸骨身上的衣服已经风化,但从残留的布料看,是悬壶一脉的道袍。每具骸骨手中都握着一件东西:药杵、药碾、药秤、药葫芦……都是炼药的工具。
最诡异的是,七具骸骨的姿势——不是自然死亡的那种松散,而是紧绷的、用力的,像在临死前还在对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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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驼子走到一具骸骨前,蹲下检查,脸色越来越难看。
“是被毒死的。”他说,“而且是……自己炼的毒。看骨头的颜色,黑中带紫,是‘七星绝命散’——悬壶一脉的禁药,一旦炼制,七日内必死,无解。”
他抬头,看向丹炉:“他们围在这儿,临死前还在守着炉子……炉里到底是什么?”
玉笋走到丹炉前,伸手,轻轻按在炉壁上。
炉壁冰凉,但内部的土黄色光感应到她的触碰,忽然大盛!
光芒透过炉壁,照亮了整个丹房。光里,隐约能看见炉内悬浮着一枚晶体——土黄色,拳头大小,表面布满细密的、像沙纹般的纹路。
地沙精粹石。
但就在光芒亮起的瞬间,那七具骸骨,忽然动了。
不是复活,是……被光芒激活了某种残留的意念。
七具骸骨同时抬头,空洞的眼眶“看”向玉笋。然后,它们缓缓站起,动作僵硬,但速度不慢。手中的炼药工具举起,指向三人。
丹房里的空气,骤然变得沉重。
像有看不见的沙子,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每一寸空间。呼吸变得困难,动作变得迟缓,连思维都像陷入了泥沼。
“是‘沙葬阵’!”薛驼子嘶吼,“悬壶一脉的护山大阵之一!用自身骸骨为阵眼,死后还能守护——他们这是抱着必死的心,在守着炉子里的东西!”
七具骸骨同时踏前一步。
压力倍增。
玄真子闷哼一声,冰火之力在体内疯狂运转,对抗那股无形的压力。但效果有限——这阵法针对的是“生机”,是“活力”,冰火之力再强,也是活人的力量,正好被克制。
玉笋却好像不受影响。
她站在丹炉前,背对着骸骨,手还按在炉壁上,眼睛闭着,像在感受什么。
然后她开口,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
“苦……”
“七位前辈……心里很苦。”
她转过身,面对那七具骸骨。
瞳孔里的金白火纹旋转,倒映出骸骨的模样。她看着它们,眼神不是恐惧,是……悲悯。
“五百年前,西漠分观接到师门密令,炼制‘地沙精粹石’,用以镇压西漠地脉,防止沙漠扩张,吞噬绿洲。”
“炼制过程出了意外——精粹石吸纳了太多地脉浊气,变得狂暴,开始反噬。若放任不管,整个西漠都会化为死地。”
“七位前辈自愿以身殉道,以‘七星绝命散’将自身生机与精粹石连接,用生命布下‘沙葬阵’,将精粹石封于此炉,防止浊气外泄。”
“他们临死前,还在担心……担心后人误入此地,被精粹石所伤。”
“所以留下阵法,不是要害人,是要……警示。”
玉笋每说一句,七具骸骨的动作就慢一分。
等她说完整段话,骸骨们彻底停住了。
它们“看”着她,空洞的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是残留的、五百年前的意念。
然后,七具骸骨同时放下手中的工具。
它们缓缓跪倒,朝着玉笋,朝着丹炉,朝着这片他们守护了五百年的土地,深深叩首。
叩首三次。
然后,化作飞灰,消散无形。
沙葬阵,解除了。
丹房里的压力骤然消失。
玉笋踉跄了一下,被玄真子扶住。她脸色苍白,额头全是冷汗——刚才那段话,不是她凭空想象的,是她通过“品鉴”骸骨残留的“味道”,“读”出了五百年前的真相。
那是慧明师太留给她的“品鉴力”,加上她自己的至味之道,才能做到的事。
薛驼子走到丹炉前,深吸一口气,伸手打开炉盖。
炉内,土黄色的光芒大放。
地沙精粹石静静悬浮着,表面沙纹流转,像有生命在呼吸。
薛驼子小心翼翼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