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敲,一边哭。
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压抑到极致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眼泪一滴滴砸在木鱼上,砸在面前的地砖上。
厨房里还有其他人。
四个黑袍人——这次是真正的炽影卫,胸口绣着扭曲的火焰纹章。他们分散在四角,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尼姑。其中一个手里拿着鞭子,鞭梢垂在地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
尼姑的僧衣后背,有几道裂口,裂口下是红肿的鞭痕。
“师太。”拿鞭子的黑袍人开口,声音嘶哑,“别哭了,赶紧做。大人等着吃药膳呢。”
尼姑没理他,继续敲木鱼。
黑袍人脸色一沉,抬手就是一鞭——
鞭子抽在尼姑背上,僧衣又裂开一道口子,皮肉翻卷,血渗出来。
尼姑身体晃了晃,但没倒。她停止敲木鱼,缓缓转头,看向那个黑袍人。
窗户外的玄真子看见了她的脸。
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瘦,眉眼间有深深的疲惫和痛苦。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像两口古井,深不见底,平静得可怕。
“贫尼说了,”她开口,声音沙哑但清晰,“那孩子……不能再喂药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再喂,会死。”
“死就死。”黑袍人冷笑,“大人要的是他体内的‘茧’,不是他这个人。茧成熟了,他的死活无所谓。”
尼姑盯着他看了三息,然后缓缓摇头。
“你们不懂……”她轻声说,“那茧……是活的。它在吸收那孩子的生机,也在吸收那孩子的‘味’。如果那孩子死了,茧会暴走……会变成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
“那就不劳师太操心了。”黑袍人收起鞭子,“你只需要按方子做药膳,喂他吃下去,让茧尽快成熟。其他的,大人自有安排。”
尼姑沉默。
她转回头,重新看向木鱼,但没敲。她盯着木鱼看了很久,然后忽然说:“我要见那个孩子。”
“不行。”
“不见他,我怎么知道他现在的状态?不知道状态,怎么调整药膳的方子?”尼姑声音依旧平静,“你们想要茧成熟,就得让我见他。”
黑袍人犹豫了。
他转头看向另一个同伴,那个同伴点点头。
“一刻钟。”黑袍人说,“只能看一眼,不准碰,不准说话。看完就回来继续做饭。”
尼姑站起来,动作有些踉跄——背上的伤口在流血。她没管,径直往厨房后门走。
四个黑袍人跟在她身后。
窗外的三人立刻缩回阴影里。
等尼姑和黑袍人出了厨房,往后院去,玄真子才低声问玉笋:“是你师父?”
玉笋点头,眼泪还在流,但眼神已经冷静下来:“静慈庵的监院,慧明师太。我八岁入庵,是她一手带大的。”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玉笋摇头,“三年前,师父说要闭关参禅,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庵里说她云游去了……原来是被抓到这里。”
薛驼子皱眉:“他们说的‘孩子’,应该就是那个灵童——火种。影组织抓你师父来,是让她用药膳喂养灵童体内的茧?”
“应该是。”玉笋擦掉眼泪,“师父精通药膳,庵里师姐妹生病,都是她调理的。而且……师父修的也是‘味禅’,虽然没我走得远,但对滋味的理解很深。”
“味禅?”玄真子问。
“佛门的一种修行法门。”薛驼子解释,“以‘品尝’入禅,通过体会食物的本味来参悟佛法。和至味之道有相通之处,但更偏向‘净化’和‘疗愈’。”
玉笋盯着师父消失的方向,忽然说:“我要进去看看。”
“太危险。”玄真子按住她。
“师父在。”玉笋看着他,“而且,我闻到了……精粹石的味道。”
玄真子和薛驼子同时一怔。
“在哪里?”薛驼子急问。
玉笋指向厨房深处——那里有一扇小门,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淡蓝色的光。
“那扇门后面。”玉笋说,“味道很浓……还有药味、血腥味、还有……茧的味道。”
三人对视一眼。
“我去引开守卫。”薛驼子说,“你们进去找精粹石。记住,拿了就走,别耽搁。玉笋你师父那边……等我们拿到精粹石,再想办法救她。”
玄真子点头。
薛驼子猫着腰绕到前门,掏出一把什么东西——是几颗黑色的、黄豆大小的丸子。他弹指将丸子射进厨房,丸子落地,“噗”地炸开,涌出大量浓烟。
浓烟带着刺鼻的硫磺味,瞬间弥漫整个厨房。
后院传来黑袍人的呵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