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玉笋——她眉心的火纹暗淡了些,但呼吸更平稳了。
“坐。”薛炎指了指石凳,自己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倒进桌上的陶壶里。然后他指尖冒出一缕白炽火,在壶底一晃。
水立刻沸腾。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捏了一撮茶叶扔进去。茶叶在沸水中舒展,茶香混着花香,弥漫开来。
“粗茶。”薛炎倒了三碗,推过来,“但能解热毒。”
玄真子没喝,先端了一碗,小心地喂给玉笋。玉笋昏迷中无意识吞咽,几口茶下去,脸上那丝不正常的潮红褪去了些。
薛炎看着他喂完,才开口:“现在,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从你们怎么惹上影组织,怎么拿到悬壶令碎片,怎么遇到这灵童——一字不漏。”
薛驼子看了眼玄真子,玄真子点点头。
于是薛驼子开始讲。
从碧波潭遇袭,到黑竹海逃亡,到瘴林悟出淬毒之焰,到雾隐村的夺食欲微瘴,到乱石坡的血根,到落星泽的净化树,再到沉骨坡的影将截杀……
讲了一个时辰。
薛炎一直安静听着,白炽火眼睛缓缓旋转,看不出情绪。只有听到“薛嗔”这个名字时,火光晃动了一下。
听到最后,他端起自己那碗茶,一饮而尽。
然后他放下碗,碗底在石桌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所以,”他看向玄真子,“你们来取熔心火,一是为了救这丫头,二是为了用‘引火煅烧’清除你体内茧丝,重塑道胎?”
玄真子点头。
“而影组织的‘金身计划’,是用饕餮炉培育的人造火种取代熔心火,掌控地脉,然后……做什么?”
“不知道。”薛驼子摇头,“但肯定不是好事。”
薛炎沉默。
他站起来,走到花海边缘,背对三人,看着罩子外凝固的火焰森林。赤金色长发垂在身后,发梢的火星飘散,碰到琉璃罩又熄灭。
良久,他转身。
“我可以告诉你们熔心火在哪里,也可以告诉你们怎么通过它的考验。”他说,“但有两个条件。”
玄真子抬头:“请说。”
“第一,如果熔心火不认可你们,立刻离开,永远别再打它的主意。”
“可以。”
“第二,如果你们成功了,取火之后,必须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薛炎的白炽火眼睛看向花海深处——那里,有一株特别的花。
一株桂花。
金黄色的桂花,开得正盛,香气浓郁得化不开。花树下,立着一块小小的石碑,碑上没有字,只刻着一枚火焰形状的印记。
“帮我……”薛炎的声音低了下去,“把这株桂花,移栽到烬灭池边。”
玄真子一怔。
薛驼子却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无比复杂:“哥,那难道是……”
“是我妻子。”薛炎打断他,声音平静,但白炽火眼睛里,火焰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三十年前,地脉暴动,她为了镇压,以身饲火,化作了‘醉焰’——就是那株桂花。她说她最喜欢桂花香,所以火里带着桂花味。”
他顿了顿,补充道:“熔心火考验的第三关,就是‘唤醒味觉共鸣’。如果你们能让她……让醉焰重新‘尝’出味道,熔心火就会认可。”
玄真子沉默了。
他低头看怀里的玉笋。
玉笋还在昏睡,但嘴唇无意识嚅动着,像是在梦里品尝什么。
良久,他抬头:“怎么考?”
“三味试炼。”薛炎走回石桌边,重新坐下,“第一味,承受‘焦苦之焰’,十息内说出它的滋味缺陷。第二味,调和‘冰火冲突’,让暴走的冰火泉眼恢复平静。第三味……”
他看向玉笋。
“让这丫头,在昏迷中尝出‘醉焰’的本味。”
薛驼子倒抽一口冷气:“哥!她人都昏迷了,怎么尝?!”
“那是你们的事。”薛炎面无表情,“熔心火择主的标准就是‘对滋味敏感’。如果连昏迷中都保留着品鉴的本能,那才叫真正的‘馋’——才有资格碰地脉的心脏。”
玄真子没说话。
他只是抱着玉笋,感受着同息链接里那丝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馋意”。
像冬眠的动物,在雪下做着关于春天的梦。
“好。”他说,“我们试。”
试炼在花海外进行。
第一味,焦苦之焰。
薛炎站在一片空地上,右手掌心托起一团火焰——颜色暗红带黑,火焰边缘卷曲,像烧焦的树叶。火焰一出,周围的空气立刻弥漫出一股焦糊味,像是什么东西烤过头了。
“接住。”薛炎一挥手,火焰飞向玄真子。
玄真子把玉笋交给薛驼子,自己上前一步,没有防御,任由那团火焰撞在胸口。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