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笋闭目调息了近一个时辰,再睁眼时,眼底的疲惫淡了些,但脸色依旧苍白。她起身,先看了一眼玄真子——他正盘膝坐着,双目微阖,眉头轻蹙,显然在尝试运转周天,梳理体内混乱的炁机。
薛驼子蹲在火种旁边,正用一根削尖的小木棍,小心翼翼地拨弄孩子手腕上那方靛帕。帕子表面那层青紫色的光晕已经黯淡到近乎消失,但薛驼子每拨弄一下,光晕就会微弱地闪动一下,像即将熄灭的炭火。
“不行了。”薛驼子摇头,“这缕火焰共鸣撑不了多久。主茧的侵蚀在加速,靛帕里的火焰被消耗得太快。”
玉笋走过去,蹲下,伸手搭在火种腕脉上。
触感冰凉。
脉搏极其微弱,间隔很长,像随时会断掉。而胸口那朵花苞,在晨光下看得更清晰——暗红色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了锁骨位置,花苞中心的薄膜下,那团胶质的蠕动也变得更有力,更……饥渴。
“他还能撑多久?”玉笋问。
薛驼子沉默片刻,伸出三根手指:“最多三天。和玄真子一样。主茧和子茧同源同息,一个爆发,另一个立刻就会跟着炸。”
三天。
玉笋收回手,看向洞口。
洞外,干涸河床的鹅卵石被晨光照得发白,热浪已经开始蒸腾。远处乱石滩的轮廓在热浪中微微扭曲,像一幅被水浸过的画。
时间,成了最奢侈也最残酷的东西。
“我去找点能吃的。”她起身,朝洞口走去。
“丫头,等等。”薛驼子叫住她,从怀里摸出个小布袋扔过来,“带着这个。是老烟枪以前留下的‘驱虫粉’,洒在周围,能防毒蛇毒虫。这地方荒了这么多年,谁知道底下藏着什么玩意儿。”
玉笋接过,点点头,出了洞口。
晨风扑面,带着干涸河床特有的、混合了尘土与矿物气息的燥热。她环顾四周,目光很快锁定河床边缘一片相对低洼的区域——那里泥土颜色更深,隐约能看到几丛顽强的、灰绿色的低矮植物。
她走过去,蹲下细看。
是“石碱草”,一种长在贫瘠砂石地里的野菜。叶子厚实,边缘带细齿,颜色灰绿,看着不起眼,但嫩茎可食,有股淡淡的咸涩味,能清热解乏。
她拔出腰间柴刀,小心地割下几丛嫩茎,又顺手摘了几片相对完整的阔叶——叶子边缘有破损,但勉强能用。
正要起身,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岩缝里一点暗红。
她凝神看去。
是几颗指甲盖大小的、椭圆形的红色浆果,紧紧贴着岩壁根部生长。果实表面布满细密的白色斑点,像撒了一层糖霜。
“蛇莓。”玉笋认了出来。
这东西有毒,寻常人吃了会腹痛呕吐。但薛驼子说过,蛇莓的毒性对某些特殊体质的人来说,反而是刺激生机的“引子”——只要用量极微,且用恰当的方法处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摘了三颗,用阔叶小心包好。
回到山洞时,玄真子已经睁开了眼。
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正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掌心上方半寸,一缕焦糖色的火苗静静燃烧,只有黄豆大小,火焰稳定,色泽纯净。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向玉笋。
四目相对,他眼底掠过一丝极细微的、类似窘迫的情绪,但很快压了下去。
“恢复了点。”他说,声音还是嘶哑,但比之前有力了些,“‘淬毒之焰’已经能稳定控制,但不敢多用——怕刺激茧丝。”
玉笋点点头,走到角落的小灶台边,将石碱草嫩茎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又从水囊里倒出最后一点清水——是昨夜收集的洞顶渗下的露水,很少,只够润湿叶片。
她开始处理食材。
动作很利落。嫩茎去老皮,掐成寸段;阔叶洗净,铺在另一块石板上;蛇莓则用小刀极小心地切开,取出中心米粒大小的果肉,放在阔叶边缘备用。
玄真子一直看着她。
看着她微微弓起的背脊,看着她沾了泥土的手指灵活地动作,看着她垂下的睫毛在晨光里投下一小片阴影。
山洞里很静,只有食材处理的细微声响,和薛驼子偶尔的嘟囔。
“道爷我就说老烟枪这盐罐子该换个塞子,你看,潮了……”
玉笋处理好食材,却没有立刻生火。
她拿起两根刚才顺手捡回来的、相对笔直的细枯枝,又拔出柴刀。
刀光闪过。
枯枝的表皮被削去,露出里面相对干净的木质。然后,她用刀尖在枯枝一端极精细地刻出浅浅的凹槽——不是装饰,是为了防滑。
她在做筷子。
很简陋,甚至称不上规整,但确实是一双能用的筷子。
玄真子看着那双渐渐成型的木筷,眼底的情绪更复杂了。
僧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