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袭朴素灰袍,五十上下,面容清癯,正是漕帮执法长老——陈砚秋。他在公孙策对面坐下,目光扫过那两只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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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怎知我一定会来?”
“因为陈长老三次暗中修改漕运路线,避开了辽人安插的关卡。”公孙策为他斟茶,“因为您将亲生儿子送去边关从军,三年前战死雁门关。”
陈砚秋端茶的手微微一颤。
“更因为,”公孙策压低声音,“您书房暗格里,藏着尊夫人被害现场的证物——那枚辽国刺客遗落的鹰头镖。”
沉默在荷塘月色中蔓延。远处有蛙声,近处是荷叶上的水珠滚落池中的轻响。
“内子她……只是撞破了他们的一次密会。”陈砚秋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七年来,我装作不知,装作顺从,甚至装作相信她是失足落水……”
他抬眼,眼中血丝分明:“公孙大人,你要我做什么?”
公孙策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推过石桌。
“七日后年中议会,我要您在苏帮主发言时,当众质问他三个问题。”他顿了顿,“关于三年前那批失踪的军饷,关于去年沉没的粮船,关于他拇指扳指内侧的双鱼纹。”
陈砚秋深吸一口气:“这是死路。”
“也是生路。”公孙策直视着他,“为尊夫人,为令郎,为江南千千万万可能因漕运被控而饿死的百姓。”
月光下,陈砚秋的手指缓缓收紧,将那封密信攥入掌心。
“好。”
七日后。漕帮总舵,议事堂。
百余人齐聚一堂,嘈杂声中,苏帮主登上主台,抬手示意安静。
“诸位兄弟,今日——”他的话戛然而止。
陈砚秋从人群中走出,灰袍在穿堂风中微微飘动。整个大堂骤然寂静。
“帮主,”他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三年前押往北境的二十万两军饷,在漕帮管辖河道失踪。事后查明是水匪所为,但为何剿匪时,唯独放跑了匪首?”
苏帮主脸色一沉:“陈长老,此事早已——”
“去年七月,三艘赈灾粮船在太湖沉没,打捞时发现船底有新鲜凿痕。负责押运的,是帮主您的亲信。”
人群中起了骚动。几位堂主交换着眼神。
苏帮主拍案而起:“陈砚秋!你今日是要造反吗?!”
“第三问。”陈砚秋向前一步,目光如刀,“请帮主取下拇指扳指,让兄弟们看看内侧刻的是什么。”
死寂。
苏帮主的手下意识盖住扳指,这个动作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双鱼纹,对吗?”公孙策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
青衫文士缓步走入,身后跟着雷震天、唐青竹,以及数十名持械官兵。雷家弟子封锁了所有出口,唐门高手则悄无声息地占据了制高点。
“辽国‘夜枭’高级成员标识。”公孙策走到台前,从怀中取出那枚拓印着双鱼纹的绢布,“苏帮主,或者说,耶律宗明——这个名字,你可还熟悉?”
炸雷般的话语在堂中回荡。
苏帮主——耶律宗明——忽然狂笑:“就凭这些臆测?公孙策,这里是漕帮总舵!在座的有一半是我的人!”
他抬手欲发信号,一枚柳叶飞刀破空而至,精准地钉入他手腕。唐青竹从梁上飘落,紫衣如蝶。
几乎同时,三支响箭在窗外天空炸开——那是雷震天布控的分舵已被控制的信号。
“你错了。”公孙策环视堂中那些神色惊惶的堂主、香主,“今日在座的,除了你的三十七名死士,其余人——”他提高声音,“陈长老早已暗中联络过!你们是想跟着辽人遗臭万年,还是戴罪立功,保全家人?!”
犹豫、挣扎、恐惧……人群中,第一个副堂主扔下了刀。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耶律宗明面目扭曲,忽然咬破衣领——服毒。
“拦下他!”公孙策疾喝。
陈砚秋已扑上前,一把掐住他下颌,但暗红色血液仍从耶律宗明嘴角溢出。这个潜伏江南二十年的辽国谍首,眼中最后的光是嘲讽。
“太迟了……”他嘶声道,“网已撒开……你们除不尽的……”
身躯倒地。
三日后,码头。
漕运已恢复,船只往来如梭。陈砚秋暂代帮主,清理门户的行动还在继续。
公孙策站在船头,即将返京复命。雷震天和唐青竹来送行。
“各地清理出‘夜枭’成员一百二十三人,关联帮派七个,官府内应九人。”雷震天递上一本册子,“但这只是开始。”
唐青竹接话:“唐门内部也在清查。蜀中、江东、两湖……这张网确实比我们想的大。”
公孙策望向运河上往来帆影,水汽氤氲中,江南依旧如画。
“只要河道还通,米粮还能运到需要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