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堵公真天人也,算是挠到了堵胤锡的痒处,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句话,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
堵胤锡捋着胡须矜持一笑,等待着杨总统的下文。
他知道杨国栋虽是杨廷和之后,但本人是个大老粗,腹中墨水不多,这时肯定在搜肠刮肚的继续想词儿呢,也不着急。
可等了片刻,见杨国栋始终不说话,不由扭头看去。
赫然见到此人踮起脚尖,引颈眺望远处,嘴巴大大张开,眸中全是恐惧到极点的惊骇。
堵胤锡不明就里,也往那边看去,整个人也瞬间呆住了。
这时已是中午,雾气消散,能看到营啸像海浪般席卷而来,一点一点,不可阻挡的吞噬着所经之处的一切。
堵胤锡、杨国栋、李过等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或者更确切地说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是怔怔的望着。
忽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鞑子来了,鞑子来了......”
这句话如同油锅里泼了一句冷水,轰的一声,众人全都炸开了。
所有人本能的心头一紧,接着立刻跑了起来。
方才还要与胡虏决一死战的堵胤锡,这时展现出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敏捷性,几步冲到座驾跟前,还未坐稳就猛抽马鞭,结果被惊马摔了下来,胳膊着地,传来咔嚓的声响。
李过、高一功、袁宗第和杨国栋等人未必都是想要弃众逃命,但全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此间。
本就松散的没有约束力的指挥中枢,在一句“鞑子来了”的声音里,顷刻瓦解瘫痪。
史载:“忠贞营诸将崩溃而还,堵公堕马折臂,伤重几死。”
总之,勒克德浑此次千里奔袭,仍是如历史上那般,取得了惊人的战果,在极短时间内,就击溃了忠贞营十几万人马。
李过、高一功、袁宗第、田见秀等大小十几个营头,各自奔逃,李过等人退入到荆州西边,而田见秀等早有投靠韩复之意的将领,也向北边襄樊营的辖区逃窜。
与历史上不同的是,勒克德军击溃正面敌人,解荆州之围后,并没有继续追击扩大战果,他还需要等待郝穴口那边巴布泰的消息,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哎呀,他娘的怎么就死了呢。”
入夜,郝穴口北街的那个茶楼内,韩复望着脸部青黑,身体僵直,铠甲上布满了各种创口、污渍,右臂还短了一截的巴布泰,表情非常惋惜。
他蹲下来,摸摸对方的脸颊,又摸摸对方的身子,仰头对孙若兰道:“孙院正,你看这种情况还有抢救的可能么?”
“没有。”孙若兰知道自家大人在说胡话,但还是一本正经的回了一句。
“那有变僵尸的可能么?”
“呃……啊?!”孙若兰眼睛一下子放大,变得圆圆的,看起来甚是呆萌。
韩再兴把知性、高冷、御姐范的孙若兰人设弄崩之后,就不理对方了,继续盯着巴布泰看。
快到傍晚的时候,巴布泰见固守无望,决心率精锐亲信突围,被骑兵营堵住了。
尽管看不到胜利和突围的希望,巴布泰等鞑子抵抗意志仍然非常顽强,爆发出了强悍的战斗力。
为了活捉巴布泰,骑兵营那边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最后不得已用上了火器。
巴布泰的爵位很低,在清廷宗室中只是个小透明般的人物,不然也不会以老资历的身份,给勒克德浑打下手了。
但他毕竟是努尔哈赤的亲子,这层身份是很不简单的。
死了的话价值不是很大,但如果能活捉的话,还是可以做许多文章的。
韩复本来都准备好给他留一个委员的职位,让他好好接受接受封建主义主义改造呢。
可惜这哥们毕竟没有金钟罩铁布衫,被打就会死,一命呜呼了。
他看了半天,恋恋不舍的拍了拍手站起来,望向孙若兰。
这时已经是九十点钟了,郝穴口西南角靠近码头的位置,还有零星的抵抗,镇外也有一些溃兵没有肃清,但大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韩复向荆州方面派出了哨探,他和勒克德浑一样,都需要确定对方的消息后,才能做下一步的决定。
这时消息还没回来,打扫战场的事情也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一时无事可做。
韩复望着孙若兰,想到了那日见到对方时,她涂得鲜艳的嘴唇,一时有些意动,但还是说道:“出去走走吧,陪我去看看伤员。”
“好。”孙若兰嗓音一如既往的沙哑而有磁性。
到了安置伤兵的地方转了一圈,出来以后,韩复先前那点旖旎的想法荡然无存,只觉心里堵得慌。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月色朦朦胧胧,韩复吸了口气,道:“有位哲人曾经说过,你看见过战争中的某一天,就绝对不会期待看见另外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