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衣不解甲,看起来风尘仆仆的。甲胄和盔顶上还有颜色暗沉的血迹与肉沫一般的东西。
被韩复迎入另外一间屋子后,直接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堵大人竟是要用水攻?”韩复吃了一惊。
李过脸色很难看,瓮声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荆州城内,不单郑四维是个夯货,百姓也个个都是刁民!他们负隅顽抗,就是不降,咱们还能咋办?”
历史上堵胤锡打荆州的时候,有决堤放水么......韩复想了一下,还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事情。
一个小小的荆州城,不值当这么干的啊。
虽然他有事没事喜欢CoS一下校长,可玩归玩闹归闹,决堤放水这种事真的不能干,干了将来洗不清的。
“堵大人也同意了?”韩复问。
忠贞营和杨总统他们这些人,打不下来,着急上火,想要决堤是可以理解的,但堵大人这种满口仁义道德的文人,不能同意这种事吧?
“堵公一开始不同意,说了一番什么有干天和之类的话,但没办法,大家就是打不下来,只能出此下策了。”李过感觉也有点丢脸,说话都不自觉地变小声了。
但很快,他又提高声调道:“不过咱没同意,说要请韩兄弟来助阵,等韩兄弟也打不下时,再决堤不迟。”
“呃……………”韩复拉长尾音,沉吟着思索如何回答。
李过很焦躁,催促道:“韩兄弟,你咋说?”
“我说不可。”
“哪个不可?是决堤不可,还是助阵不可?”
“决堤不可!”韩复很坚决道:“咱们在楚地本就不得人心,老百姓视我等为贼,宁愿被杀头,也要替鞑子守城,给鞑子带路报信,何也?大道理哥哥懂得比我,但如果咱们再干这种决堤之事,拿下荆州又能如何?届时,只会
将更多的人推向对立面,逼得他们去帮鞑子来打咱们。”
韩复的话李过还是能听进去的,低着头不说话了。
忠贞营自从转战到湖广以后,所作所为,确实充满了血腥和暴力,这虽然是没办法的事情,但他也知道,老百姓不喜欢他们。
曾几何时,大顺军还是所到之处,民众竭诚欢迎的王师啊。从西安出发,不消三月就打进了北京城,那种万物竞发,勃勃生机的场景,犹在眼前。
如果有的选,他也不愿意流寇做派。
这不是没得选吗。
“那韩兄弟就要去助阵了?”
“帮忠贞营打下荆州,给诸位驻扎,是咱们早就说好的事情,弟部自然义不容辞。”韩复先起了个高调,然后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韩复正色道:“还记得兄弟初到新城之时对哥哥说的话么?兄弟已经接到可靠情报,南京的洪承畴,已经调派鞑子贝勒兵马,从下游而来,估计随时就到。岳州马进忠那些人是靠不住的,只能咱们自己来。荆州
虽是要害,但放在那不会跑,打不下就先围着,弟部首要责任,还是要先去阻击鞑子兵马。”
李过瞪大眼睛,鞑子可能要来的事情,他早就听韩复提醒过了,但一直以来,脑海里只是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没想到,居然很快就要成为现实了。
“鞑子真会来?"
“哥哥若是清廷高官,难道会不派援兵来么?”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这倒也是。”李过点了点头,然后迟疑起来:“岳州何总督那帮人,真的靠不住?”
“哥哥愿意将身家性命,寄于他人之手乎?”
这又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但如果那样的话。”李过脸上微微变色:“鞑子贝勒向来凶残善战,他们要是真来的话,咱们......这荆州城,咱们恐怕要打不下去了。”
忠贞营这帮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是舍得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的主儿,可尽管嘴上不愿承认,他们对鞑子兵马,还是充满畏惧的。
接近两年来,接连不断的失利,使得李过、高一功、袁宗第等人,都对打败鞑子,毫无信心。
尤其还是满洲贝勒率领的真鞑子兵马。
这年头,满洲贝勒的名头还是很吓人的,马进忠他们在岳州,就是听说鞑子贝勒要来以后,连人影都没看到,就已经吓得掉头就跑了。
李过没那么没节操,可心底也实在谈不上有多少信心。
“哥哥回去告诉堵抚台、杨总统他们,决堤之事,千载之下,史书记载,如何评说?是要上耻辱柱的!万万不可!至于满洲贝勒来援之事,叫他们不必忧虑,由弟部顶在前头,要死也是我先死!”
韩复本来只是找话他,但入戏深了,也激动起来,举着拳头大喊道:“死了我一个,还有千万个!只要革命的火种还在,咱们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