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顿时肃然起敬。
他承认自己看走眼了,没想到自己这个拜把子兄弟,居然还有如此一面。
李过走了。
但他不是空手走的,除了韩复的那几句话之外,还带走了两箱忠义香,当然,是给钱的。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嘛。
送走李过之后,韩复又回到作战室,张家玉拉着他问,韩复又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通。
张家玉也反对决堤淹城,但他还对襄樊镇独自抵挡鞑子援军也很有顾虑。
愤愤道:“堵公害怕咱们分功,把软柿子都扒拉到自己碗里,结果被崩掉满口牙不说,如今又要我等独自对抗满洲大兵,哼,好事都叫他占尽了,天下哪有这等事情!"
张家玉在福建的时候,是强硬的主战派,但到了湖北之后,在更强硬更主战更激进的韩侯爷衬托下,反倒显得温和起来。
本来嘛,堵胤锡做的事情,就让张家玉很看不上眼。
排除襄樊营,自己带人打荆州,想要独吞功劳的是你,咱们韩侯爷大局为重,不和你计较,主动让了,结果你没打下来,又是要放水决堤,又是要咱们去助阵。
可偏偏这时,又遇到鞑子兵马来援,还得咱们襄樊营顶在最前面,护得你们的周全。
等于这一头一尾的两支友军,半点正面作用都没有,全他娘的是负面作用。
而且,全靠咱们来擦屁股。
“?,润生,话不能这么说,抗战没有高低贵贱,只有分工不同嘛。”
韩复作势又道:“今日事势如此,合该大破庸常之见,无分彼此。再计较谁拿的多一些,谁拿的少一些,谁做的事容易些,谁做的事困难些,那这天下,还能变好么?本藩在军中常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以此事而言,我
韩再兴义不容辞!鞑子虽然凶残,胜势虽然渺茫,但你也不去打,我也不去打,那这天下,还是咱们汉家的天下吗?本藩不知什么软柿子,只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八字而已!”
张家玉也肃然起敬了。
他看着韩复,竟有一种,这就是“伟大的性格啊”的感慨。
和这样伟大的性格相比,他,堵胤锡,还有福京朝廷的那班人,竟都显得卑鄙起来。
......
寒风呼啸、铅云低垂的武昌汉阳门大街上,没有行人,只有被马蹄卷起的枯黄树叶。
数骑插着三角令旗的飞马,奔驰到总督部院前。
骑士入内禀报之后,很快又怀揣着新的令信出来,骑着飞马,赶赴到了汉阳门码头。
数艘早已备妥的快船,立刻收锚。高扬起的风帆,鼓足了劲,驱动着船只快速往南京而去。
数日之后,南京。
这是大清王朝在金陵的第一个冬天,入冬之后,天气总是阴沉沉的,时不时就飘洒起盐粒子般的雪花。
街头巷尾的人们,几乎个个戴着大毡帽,低着头,步履匆匆的。
仿佛生怕被人认出来,生怕被人看见。
秦淮河的水似乎是断流了,好几处河滩都裸露出来,黑黢黢满是淤泥的石头又是突兀,又是扎眼。
还有水的地方,也布满了枯枝败叶。
只是旧院之中,隐约还能听到些许丝竹调琴之声,间或还有嬉笑。
又是一阵寒风裹挟着雪花吹过,卷着那些笑声飞向了远处宫阙深深的所在。那些红墙黄瓦之中,各种各样的杂草长了出来,伴随着风势不停摇荡。
风继续吹。
远处,有人在用满语指指点点,大声的说着什么。
一个误入满城的汉人,立刻被锁拿起来,押送到了衙门当中。
衙门之中,内院学士、东南总督洪承畴放下笔,甩了甩手腕,向跪在地上的一个小吏问道:“外头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回督师的话,在西皇城根捉住了个擅闯满城的汉子,恐怕是鲁王的奸细,外头正在审呢。”
“一个平头百姓,误入满城而已,算什么奸细。”洪承畴道:“处理之后,便放了吧,以后再有此事,都遵照办理。
“呃……………是。”那小吏有些犹豫,但还是磕头答应下来。
起身正准备告退,又听洪承畴道:“等等。”
“督师有何吩咐?”小吏只得又跪。
洪承畴缓缓道:“石斋先生还没有想明白吗?”
石斋先生就是隆武朝廷首辅黄道周。就在张家玉等人出使湖广前后,黄道周因为不满郑芝龙不思进取,愤慨之下,自请兵出福建。
他手中无一兵一卒,全靠声望招募了一些乡勇,然而又没有粮饷,再靠声望来写信化缘,这么一路写信一路化缘,好不容易拼凑出了一支兵马,想要往徽州一带联络当地反清的金声部义军。
结果迷了路,直到金声部覆灭,才知道原来人家和自己就隔着一座山头而已。
黄道周这样的军事水平,自然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