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尘目光微凝,并未打断,静待其言。
苏婉惨然一笑,那笑容里再无半点神圣,只剩下淋漓的鲜血和彻骨的寒意:“什么《莲台法身寄存印》!什么‘寄存渡生之责’!不过是……不过是披着佛法外衣的、最精巧也最可悲的邪法!”
她语出惊人,完全推翻了之前看似客观的阐述。
“晚辈之前所言,不过是典籍记载的那套说辞!可实际上呢?”苏婉眼中满是悲凉,“将未竟之愿、未护之人,化作一道冰冷的‘愿印’,刻入莲台。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执着!是对因缘的强行干预,是对自然生死的悖逆!”
苏婉气息越来越弱,但言辞却越发激烈,仿佛要在形神俱灭前,将这积压已久的愤懑尽数倾泻。
她猛地咳嗽,凄然道:“慧海……便是在修此邪法!”
徐尘的目光落在苏婉苍白的脸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说说金刚杵。你为何如此重视。”
苏婉深吸一口冰凉的夜气,压下喉头的腥甜。
她声音沙哑,但条理清晰,“这金刚杵,若晚辈所料不差,它极可能就是慧海禅师的……‘种器’。”
徐尘把玩金刚杵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精光一闪而逝:“种器?就是你刚才提到的,《莲台种器寄魂法》的核心?”
“是,但又不完全是。”苏婉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将月莲庵历代秘传以及她被迫为慧海研究此法的见闻结合起来,“《莲台种器寄魂法》流派众多,形态各异。慧海禅师出身密宗,其种器形态,最可能的就是这‘金刚杵形’。”
她伸手指向徐尘手中的杵身:“您看这上面的经文,并非寻常祈福超度之文,而是密宗不传的‘阿赖耶识寄托咒’和‘命根种子稳固印’。而这杵头三棱中心的那点微光……”苏婉凝聚起仅存的神识,仔细感知,“那并非镶嵌的宝石,而是……一种高度凝聚的、富含生命本源气息的‘琉璃舍利子’的雏形!此物需以自身无上愿力、功德,混合眉心血髓,在‘禅定火’中煅烧百年方能初成,是承载‘命根种子’的最佳容器。”
徐尘闻言,神识立刻如丝如缕地探入金刚杵内部,果然感觉到那点微光深处,有一股极其隐晦却无比精纯、与慧海同源的生命气息在缓缓流转,仿佛沉睡的胚胎。这气息与金刚杵本身的材质、禁制紧密相连,构成了一个奇妙的整体。
“继续说。”徐尘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兴趣。抢劫金光寺,本是为了库藏珍宝。这金刚杵倒真是个意外。
苏婉继续道:“炼制此种器,条件极为苛刻。首先,修行者需至少是‘八地菩萨’境界,方能初步触及并引导自身阿赖耶识中的‘命根种子’。其次,需寻得与自身功法极度契合的顶级灵材。慧海禅师主修《大日如来金刚法》,这金刚杵的材质,恐怕是采集了云洲西方金刚宝矿,又经历代高僧持咒加持的‘传承佛铁’,方能承受命根种子的力量。”
“最关键的是‘寄魂’过程。”苏婉眼中闪过一丝心悸,“需在自身状态最巅峰时,以秘法分裂出一丝最本源的‘命根种子’,导入这金刚杵内的‘琉璃舍利雏形’中。此过程凶险万分,稍有差池,轻则修为大跌,重则神识受损,变成痴傻。成功后,这种器便与本体通过无形的‘业力丝线’绑定,成为其‘第二条命’的根基。”
徐尘若有所思:“所以,这金刚杵就是慧海的命根子?他把它藏在金光寺重重禁制之下……”
“不完全是藏,”苏婉摇头,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更是‘滋养’。种器初成,如同幼苗,需放置在与其‘愿力因缘’最深、灵气最充沛的秘境中温养。金光寺是慧海的根本道场,他在此经营千年,寺内汇聚的信仰愿力、地脉灵气,都能潜移默化地滋养这种器,使其与慧海的连接更加稳固,未来显化‘意生身’时也能更强大。他将种器置于寺中,既方便汲取愿力,又能以整个金光寺的力量来守护,比放在外界任何险地都更安全。”
“那你为何要破它禁制?”徐尘问到了关键,“你想凭借此物与他为敌?我观你体内气血与灵气通常凝练、通透,元阴未泄。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苏婉的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悲愤和痛苦:“恨?前辈,月莲庵上下三百余人,除我之外,尽数被慧海屠戮!只因我庵中世代秘传的一卷《净世莲华咒》,他掳我来,逼我助他完善这邪法!我忍辱负重,假意顺从,暗中却一直在寻找毁掉他这‘第二条命’的机会!”
徐尘眼神一凝:“直接破坏种器?后果如何?”
苏婉惨然一笑,带着一种复仇的快意:“这种器与他性命交修,可谓一损俱损!重则,依附于其上的那一缕本源神魂瞬间湮灭,慧海当下便会魂飞魄散,形神俱灭!轻则,金刚杵破碎,与其紧密相连的慧海本人必然遭受无法想象的反噬,修为暴跌一两个大境界都是侥幸,更可能道基崩毁,从此沦为废人,甚至神识受损,永无清醒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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