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仙师们每次都会给予实实在在的补偿——银钱、粮食,有时还有能强身健体的“仙丹”。对于许多贫苦的凡人家庭来说,这甚至算得上一笔不错的“外快”。用十几滴血换来一家老小的饱腹或一笔小财,在很多人看来,是一桩公平甚至划算的买卖。
整个广场笼罩在一种奇异的氛围中:一方面是仙家修士带来的无形威压和流程的机械有序,另一方面是凡人群体那种因漫长岁月重复而形成的近乎本能的顺从与务实。这种“有序”不再是“诡异”的,而是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感到些许悲哀的“常态”。
广场边缘,搭起了十几个白色的临时帐篷,帐篷上没有任何标识,但内部隐约有灵光闪烁。帐篷前摆放着长桌,有欧阳家弟子负责登记。
欧阳墨长老与巡天司一名头领模样的人低声交谈几句后,便转身对程云等人分配任务。程云被分到了最关键,也最让他心中抵触的环节——操作采血。
他被领到其中一个帐篷内。帐篷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长桌,几把椅子,以及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器具。一名欧阳家的筑基后期弟子,似乎是此处的负责人,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支长约三寸、通体晶莹、触手温凉、表面刻满了细密复杂符文的玉针,以及一叠同样刻着符文、瓶口密封、容量固定的白色小玉瓶。
“这是‘汲血灵针’和‘封灵血瓶’。”那弟子语气机械地交代,“操作很简单,将灵针抵住凡人指尖,注入一丝灵力激发符文,精血自会流入瓶中,满瓶即止。记住,动作要快、要准,不得浪费,更不得引起凡人过度恐慌。完成后,将满瓶交予我登记封存,不得有误。”
程云接过玉针和玉瓶,手指触及那冰凉滑腻的玉质,心中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这些符文,他一个也看不懂,绝非寻常储物符文,结构古奥诡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感。
很快,第一名凡人被带了进来。是个身材壮实的年轻樵夫,负责引导的弟子温和地)让他坐下,露出粗壮的手臂。
程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异样,依言操作。他将玉针尖端轻轻抵在樵夫指尖,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
“嗡……”
玉针上的符文瞬间亮起微光,针尖仿佛活了过来,悄无声息地刺入。樵夫只是微微一颤,并未感到太大痛苦。随即,程云清晰地看到,一缕鲜红的血液,顺着玉针内部的细微通道,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缓缓流入下方的玉瓶之中。
玉瓶上的符文也随之闪烁,瓶内似乎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旋涡,将血液均匀储存。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时间,那个容量约莫相当于一小杯酒的玉瓶便已注满。玉针自动拔出,樵夫手臂上只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红点,很快便消散了。
“好了,下一个。”旁边的弟子记录下玉瓶编号,示意程云继续。
程云麻木地重复着动作,一个接一个的凡人被带进来,采血,然后离开。他注意到,这些凡人被采血后,会被带到帐篷另一侧,由专人发放一颗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褐色药丸,以及银钱、粮食。整个过程,欧阳家和巡天司的弟子都表现得十分“规范”甚至“仁慈”,尽可能避免引起骚动。
但越是如此,程云心中的寒意越盛。他看着面前这些人,流水线式地完成“献血”,看着那一个个被装满的、闪烁着诡异符文的玉瓶被迅速收走……
一天下来,他所在的帐篷便采集了许多凡人精血。所有装满的玉瓶,最终都被那名筑基后期弟子小心翼翼地收入一个特制的、刻满了封锁符文的黑色玉盒中。傍晚收工时,程云看到欧阳墨长老亲自前来,将各个帐篷收集的玉盒统一收走,神色凝重,显然对这些“精血”极为重视。
如此大规模、有组织地采集凡人之血,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些血液,最终又会流向何处?程云心中的疑团,如同阴云般越积越厚。
任务持续了整整五天,直到将石林镇及周边所有村落符合条件的凡人全部采集完毕。期间,程云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重复着采血的动作。
飞舟平稳地降落在欧阳家族地外围,专供外勤队伍起落的“迎宾坪”上。护罩开启,略带湖腥气的湿润空气涌入舱内。连续数日高度集中精神执行任务,即便是筑基修士,程云也感到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任务完成后的松弛感,以及心底那挥之不去的、沉甸甸的疑惑。
欧阳墨长老率先起身,玄色长老袍服纹丝不乱。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陆续走下飞舟的弟子们,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峻,却不带太多情绪波动:
“此次任务,尔等尚算勤勉,未出差池。各自贡献点已记录在案,可去执事堂凭令牌支取。今日之事,族规戒律想必无需老夫重申,各自谨记,散了吧。”
程云与其他筑基弟子一样,躬身行礼,齐声应道:“谨遵长老教诲!”
众人直起身,相互间并无太多交流,便各自驾起颜色各异的遁光,朝着客卿院、或家族外围不同职能区域的方向散去,瞬间便融入了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