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他手下最得意的“干将”朱朗第一个不服,鼻孔扬起哼出一声。
“朱朗!”商纵瞪了他一眼:“我是不是平时对你太好了?”
骄纵惯了的手下吐了吐舌头,猫着腰往后躲了躲,小声丢出一句:“咱廷尉府什么时候管过这种小事儿……”
商纵不理会他,重新对诸人解释道:“很多弟兄前些日子在外巡查,不知道情况。那我今天就跟你们再说一遍。”他面色严峻地抖出最近整理的案情相关卷宗:
“这不是你们以为的死了一个妓女那么简单。”他叩了叩桌面:“现在有传言说,妓女月桃,是因为偷听到了朝廷大员密议削藩而被灭口。”
此言一出,桌前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低低的议论声又响了起来。
“咱们难得过上消停日子,藩王们一旦起事,又将燃起战火。事已至此,也只能咱们廷尉府出手了。”商纵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太尉宋家,长公主府,皇商晋家。每家内外安插人手,每日交换信息。不勉强不恋战,一旦对面起疑马上撤离。”
众人猛猛点头。都是当朝大员和皇亲国戚,一旦被他们发现皇帝手底下的人在盯梢他们,只会让目前紧绷的局势雪上加霜。
“目前最大的线索藏在‘北胡春’乐班里,那首《塞上春》,只有他们家的歌伎能唱出月桃教出来的乡音。‘北胡春’近来尤其受这几家青睐,因此我们的人不管其他时候在这几家府上做什么,‘北胡春’乐班进府时,务必在场。”
“那乐班里让谁去呀?”朱朗为难地看着满屋的硬朗好二郎:“一般这种乐班,除了上年纪的班主,其他基本都是女孩儿吧?我们难道……要……”说着,他被自己幻想出来的恶俗场景吓得打了个冷战。
“瞎想什么呢……”商纵不耐烦地拈起桌上的檀木笔架,两指一弹,周围人纷纷眼疾手快地或弯腰或侧身避过,笔架准准地弹到了朱朗脑袋上。
“我会向御史台借调中丞沈寒灯,请她协助我们,混进乐班里。记住,暗访期间,你们彼此见到了也得装作不认识。”
商纵在桌上放了三张纸牌,分别是太尉、长公主和皇商,让“黑鸦”们先自行领命,他自己回身坐下端起茶杯结结实实喝了一大口。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
站在太尉宋家和皇商晋家两边的人数排成长长一列,中间长公主的纸牌对面空无一人。
商纵仰头看着廷尉府漆黑的屋顶,长叹一口气:“老子真是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是罚他们去场院里跑圈一个时辰呢,还是罚他们去举石锁呢?
副手朱朗被几位“黑鸦”拱着往前一推,脚步踉跄地出了列。他一抬头,正对上商纵飞刀一样掷过来的眼光;无奈之下只得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门:
“老大,那什么,我个人觉得,长公主或许贪恋权势,但她毕竟和陛下一条心,也盼着咱大烜四海升平;她必定不可能议论削藩这种事儿!”
商纵看了他片刻,轻笑出声:“既然长公主这条线索这么简单,我又一向最偏疼你,那就你去吧。”
朱朗膝盖一软,几乎带着哭腔地求他:“老大,老大你不知道!宋太尉,宋太尉府上,那可是险象环生呐!”太尉是本朝最高军事长官,府内常有各路将领拜会,确实可谓高手云集。
朱朗话音一落,站在宋太尉那条线的诸人也都纷纷出声表态自己愿勇闯险地,报效他们老大!
商纵唰地抽出桌下的镔铁判官笔往桌上沉沉一放,“铛”一声闷响砸得众人闭了嘴。
“诸位都是我珍爱的下属,太尉府如此凶险……我怎舍得你们那么多人身赴险地?”他抬了抬判官笔的笔尖,让它点着朱朗的方向:“自朱朗开始,他和他身后的所有人,全体出列,来中间,”他下巴冲着长公主的纸牌抬了抬:“站好。”
这下没招了,这群“幸运儿”们蔫头耷脑地站到了中间。这下队伍可算整齐多了。
“本官常年行走三都五道十三州,”商纵站起身来,背着手缓缓走下厅堂:“常年不在京中,你们是否就觉得,可以大着胆子,哄骗本官?”
明明语气是闲闲的,众人却依然觉得一股寒气围裹住了全身。
“宋太尉虽位高权重,但是出了名的豪爽落拓,尤其喜欢习武之人。这些年但凡有需要他手底下的人配合调查的案件,他无一不积极协助。你们去了他府上,且不论被发现大概率不会被重罚,只怕搞不好还要被他拉着把酒言欢几句。”他目光横扫过去,所到之处人人低了头不吱声儿。
“晋家乃陛下表亲,子侄多纨绔,目前朝中有多份奏折弹压他们私通藩王,走私贡品。但鉴于眼目前儿还需要他们出力为郡主和亲一事搜罗嫁妆,故而陛下暂时不想动他们。晋家每日流水价地摆宴席寻欢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