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商纵甚至想要不自己晚一点再出手,给这口无遮拦的丫头一点教训。
转念一想,算了,她脑袋上的伤还没好。自己作壁上观,要是金季欢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沈寒灯一放值就要过来找自己打架。
他分开众人走进飞花居,楼上楼下此刻都站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不远处的地上有一个正在喊叫呻吟、满地打滚的人,王掌柜已经快哭了,一边着人去请大夫,一边恳请那人的伙伴不要为难伤口还没痊愈的厨娘:
“贵人您行行好,飞花居日前遭劫,金师傅受伤不轻呐!您看,您看她头上,被歹人敲出好大一个口子!贵人您轻些,别这样拖她呀!”
“哼,你光请大夫没用!我建议你把官府的一起请来!今天你要么把她交给官府,要么你作为包庇她的人,你俩一块儿去京兆尹的大牢里走一遭!”
王掌柜这半生不仅作决定瞻前顾后,而且向来怯懦怕事;此刻被这么一威胁,哀哀恳求的神情马上僵住,眼神偷偷觑着金季欢,脚步也不自觉地后退了。
金季欢根本没工夫看别人,这些都落在了商纵眼睛里。他此刻对这个中年妇女充满了浓浓的鄙视和不耐烦。或许她当初没逼迫金季欢卖身是善举一件,可这一点善举也已经被金季欢这几年为她带来的财富报答尽了。
商纵在廷尉府深得人心,手下众多“黑鸦”心服口服,所凭的不只是他手段了得,更多是因为他非常袒护自己人。对外他是恶鬼一样的酷吏;对内,朝廷上下都知道:哪怕是一个才进廷尉府月余的小小“黑鸦”,众人也不能随意轻慢对待,更不能欺侮。
而王掌柜,如果连对手里的“摇钱树”都如此这般不肯用心回护,那商纵完全可以想象飞花居那些不大受待见的底层妓女会被她漠视到什么程度。
难怪月桃死了只有金季欢在意成这样,是啊,认尸这道流程,难道不是她王掌柜去最为合适吗?
商纵分开人群走上前去。看见他来了,金季欢眼神一亮,扯着嗓门大喊:“商提刑,商廷尉!快救我!这人不安好心,他是来杀我灭口的!”
整条百花街已经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金季欢的遭遇,都说她替姐妹伸冤有情有义。而在她的授意下,月桃的关键证据被人抢走的事,也已经被金小满很快传了个遍。
此刻她这么一喊,周围更是人声嘈嘈。金小满刚从外面采买回来,此刻疯了一样扔下东西就跑上去,抱住那人的手腕子张嘴就咬。
那人吃痛,怪叫一声,提起拳头就朝这对姐弟砸了下去。商纵劈手捏住他的腕子,那人痛得哀哀直叫;手一松,金季欢马上滑溜儿地躲到了商纵身后。
“什么灭口,让你胡说!你做的蟹酿橙把人吃坏了,还这么嚣张!”那人愤愤不平,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怒斥金季欢。
“你信我,他绝对是冲我来的!我做的东西不可能出问题!”金季欢有了倚仗,更横了,躲在商纵身后指着那人,面色狰狞地驳斥,像一只悍勇的小豹子。
商纵冲她点头,回身制住张牙舞爪的男人:“消停些!金师傅的蟹酿橙我不久前才吃过,能有什么问题?”
正说话间,大夫终于给请来了,局面陷入短暂的消停。
大夫一看地上躺的人和桌上吃了一半的食物,了解清楚情况后,依次检查了每一道菜,连茶水都不放过。全部试了一遍以后,可疑的菜还是锁定在了素蟹粉上头。
他转身朝向王掌柜和金季欢:“贵店今日所供菜品中,可有添加过泥鳅?”
在座有精于食事的老饕马上恍然大悟——“哟!这泥鳅和蟹可是不能同食的,这不就是得闹肚子吗?”
大夫无奈地指了指吃剩一半的蟹酿橙:“这里头,有泥鳅的味道。旁人或许吃不出来,老朽的父兄早年间靠捞河鲜为生,所以对这味道格外敏感。”
众人皆哗然,不能同食的东西,还偏偏做进一道菜里,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那人马上洋洋得意地一指金季欢:“诸位可都听见了?这厨娘用心歹毒,用心歹毒啊!”
周围几个同样吃了这两样东西的食客一听炸锅了,纷纷嚷嚷着,仿佛自己下一秒也会躺在地上。
王掌柜也不自觉地开始大量金季欢,那眼神里有漠然,有决绝。仿佛下一秒,只要“罪行”坐实,她将带头把金季欢扭送官府。
金季欢抄着手,一点也不着急,商纵狐疑地看着她:“你真用泥鳅了?”
金季欢冲着小满扬了扬脸:“小满你来说!”
金小满又紧张又耿直,努力用不结巴的语气,承认自己天不亮就去买泥鳅了,给姐姐做菜用。
“所以,这蟹酿橙里果真有泥鳅?”商纵眉间隐隐蕴起怒意:“喂,你这是……”
金季欢从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