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洞外传来三声鸟鸣——是玄七发出的信号,表示安全。
“我走了。”萧景玄深深看她一眼,“保重。”
他闪身出洞,消失在夜色中。沈青澜又在洞里等了一刻钟,确定外头无人,才小心翼翼出来,沿着原路返回。
回到尚宫局时,已是丑时三刻。万籁俱寂,只有虫鸣声声。
沈青澜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却猛地顿住——屋里有光。
她的书案前坐着一个人,背对着她,正在翻看她抄了一半的《金刚经》。
是太子妃身边的张嬷嬷。
沈青澜心跳骤停,但面上强作镇定:“嬷嬷怎么来了?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
张嬷嬷转过身,五十来岁的年纪,面容刻板,眼神锐利:“沈姑娘夜半外出,去了哪里?”
“奴婢睡不着,去御花园走了走。”沈青澜垂首道,“日间抄经抄得头晕,想透透气。”
“透气?”张嬷嬷冷笑,“深更半夜,一个姑娘家独自去御花园透气?沈姑娘,这话说出去,谁信?”
沈青澜不慌不忙:“嬷嬷若不信,可以查问守门的公公。奴婢是从正门出去的,也打了招呼。”
她确实是从正门出去的,也确实跟守门太监说了句“屋里闷,出去走走”。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无论做什么,总要留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张嬷嬷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沈姑娘真是谨慎。不过老奴劝你一句,这宫里啊,最要紧的是本分。不该去的地方别去,不该见的人别见,不该问的事别问。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她站起身,走到沈青澜面前:“娘娘让你抄经,是看得起你。你好好抄,三日后交来,娘娘自有赏赐。若有什么别的念头……”
她没说完,但话里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
“奴婢谨记嬷嬷教诲。”沈青澜福身。
张嬷嬷点点头,这才离去。
沈青澜关上门,靠在门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好险。张嬷嬷显然是太子妃派来监视她的,幸而她早有准备,否则今夜之事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她走到书案前,看了看摊开的经文。张嬷嬷翻动过,但应该没发现什么。竹筒藏在床板下的暗格里,暂时安全。
睡意全无。沈青澜索性点灯继续抄经,一边抄一边想明日朝会的事。萧景玄准备了那么多,明日必是一场腥风血雨。无论结果如何,京中的局势都将大变。
而她,必须在这场变局中,找到为沈家翻案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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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五刻,天还未亮,萧景玄已经梳洗完毕,换上亲王朝服。
玄色锦袍绣四爪金龙,腰束玉带,头戴七旒冕冠。镜中的他眉目冷峻,全然不似平日那个温润如玉的靖王。
“殿下,车马备好了。”玄七禀报。
萧景玄点点头,最后检查了一遍袖中的奏章。薄薄几页纸,却重如千钧。这里头不仅写着赵德昌的罪状,更关系着北疆数万将士的生死,关系着大燕边防的安危。
“李氏母子到了吗?”
“已经到了,安排在都察院后厢。周大人亲自接待,派了十名护卫看守。”
“好。”萧景玄深吸一口气,“出发。”
靖王府的马车驶向皇宫。街道空荡,只有早起的更夫和赶早市的商贩。马车经过之处,百姓纷纷避让——亲王仪仗,非同小可。
宫门前,已经有不少官员等候。见萧景玄下车,众人神色各异。有上前行礼的,有远远观望的,也有窃窃私语的。
“靖王殿下回来了?”
“听说在北疆遭了难,能活着回来真是命大。”
“今日朝会怕是有好戏看了……”
萧景玄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径直走向文官队列。按制,亲王站位在宗室一列,位于百官之前。他站定后,闭目养神,等待宫门开启。
辰时正,钟鼓齐鸣,宫门缓缓打开。
百官鱼贯而入,穿过长长的宫道,来到太极殿前。汉白玉台阶高耸,殿宇巍峨,象征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萧景玄拾级而上,心中平静无波。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但今日不同。今日他要做的,不只是弹劾一个边将,更是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储君,发出第一次正式挑战。
殿内,永和帝已经端坐龙椅。年过五旬的皇帝面色有些苍白,眼袋深重,显是长期服用丹药所致。但他身着十二章纹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威仪仍在。
太子萧景桓立于御阶之下,一身明黄储君服制,气度雍容。见萧景玄进殿,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恢复如常。
“儿臣参见父皇。”萧景玄行大礼。
“平身。”永和帝声音有些沙哑,“老七回来了?北疆之行可还顺利?”
“回父皇,儿臣幸不辱命,已查明朔州都督赵德昌通敌卖国之罪,特来禀报。”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