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只是将她拥入怀中,很紧很紧。
“好。”他在她耳边低语,“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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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山谷中升起袅袅炊烟。
昨夜苦战,众人早已饥肠辘辘。陈铁山的旧部中有几个老兵擅长野外生存,猎了几只野兔山鸡,又采来野菜,熬了几大锅汤。
沈青澜帮着分发食物。这些士兵大多衣衫褴褛,面带饥色,却纪律严明,领了食物便默默蹲到一旁去吃,无人争抢。
“他们都是好兵。”陈铁山走到她身边,叹道,“当年随我戍边,个个都是铁打的汉子。可惜赵德昌来了之后,排挤旧部,将他们打发到偏远哨所,粮饷还克扣大半。”
沈青澜递过一碗汤:“陈将军受苦了。”
陈铁山接过,苦笑道:“我个人的荣辱不算什么。只是看着北疆防务一日日废弛,突厥人越来越猖獗,心中实在憋屈。幸而天佑大燕,靖王殿下到了。”
他压低声音:“沈姑娘,昨夜殿下说要将计就计时,末将便知道,大燕有救了。这些年来,朝中皇子们争权夺利,谁真正关心过边关将士的死活?唯有靖王殿下,敢在这时候来北疆,还敢与赵德昌硬碰硬。”
沈青澜看向不远处正与将领议事的萧景玄,轻声道:“殿下他……确实与旁人不同。”
“岂止不同。”陈铁山眼中闪过敬佩,“昨夜那种局面,换做旁人,要么仓皇逃命,要么鲁莽硬拼。可殿下却能冷静分析,想出这般险中求胜的计策。这份胆识与谋略,非常人所能及。”
正说着,萧景玄那边似乎议定了细节。他招招手,陈铁山连忙过去。
沈青澜也走近几步,听他们分派任务。
“陈将军,你选五十名精干旧部,今夜潜入朔州城。”萧景玄道,“赵德昌的书房在府邸东侧,内有密室。他通敌的书信,很可能就藏在其中。”
“末将领命。”陈铁山抱拳,“只是赵府守卫森严,如何潜入?”
萧景玄看向沈青澜:“这就要靠青澜了。”
沈青澜微怔,随即明白过来:“殿下是要我模仿赵德昌的笔迹,伪造调令?”
“聪明。”萧景玄赞赏地看她一眼,“赵德昌此刻必定在全城搜捕我们,城防调度频繁。你伪造一份他的手令,让陈将军的人伪装成换防士兵,混入城中。”
“我需要赵德昌的字迹样本。”
“有。”萧景玄从怀中取出一份公文,“这是昨日赵德昌送来的朔州防务简报,上面有他的亲笔批注。”
沈青澜接过细看。赵德昌的字迹粗犷豪放,转折处多有顿笔,风格鲜明。她凝神看了片刻,闭目回想,再睁眼时,已有了把握。
“给我纸笔,一个时辰便可。”
玄七很快取来文房四宝。沈青澜席地而坐,铺开纸张,提笔蘸墨。起初几笔还有些生疏,但写到第五张时,字迹已与赵德昌的批注有九分相似。
萧景玄在一旁看着,眼中流露出惊艳。他早知道沈青澜擅书法,能模仿百家笔迹,但亲眼见到这般神乎其技,仍是心中震动。
“够了。”沈青澜搁笔,拿起最后一张吹干墨迹,“若非极为熟悉之人,应当辨不出真假。”
陈铁山接过一看,叹为观止:“沈姑娘真是神技!有了这个,混入城中易如反掌。”
“不止如此。”沈青澜又道,“既然要伪造,不妨多写几份。一份调令让陈将军的人入城,另一份……可以让城防出现混乱。”
她提笔又写,这次是命令东门守军抽调一半兵力往西门增援。
“赵德昌此刻最怕殿下从西边突围去雁门关。”沈青澜分析道,“若接到此令,即便有疑,也宁可信其有。届时东门空虚,陈将军的人得手后,也便于撤离。”
萧景玄抚掌:“妙计。青澜,你真是我的诸葛孔明。”
沈青澜脸微红:“殿下过誉了。”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准备。陈铁山去挑选人手,萧景玄则召集亲卫,布置诱敌任务。
沈青澜坐在青石上,看着忙碌的众人,心中却隐隐不安。
计划看似周详,但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更何况,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赵德昌,还有太子在朝中的势力。
“在想什么?”萧景玄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沈青澜仰头看他:“殿下,赵德昌背后是太子。即便我们拿到他通敌的证据,太子也一定会设法阻挠。此次北疆之行,恐怕只是开端。”
萧景玄在她身旁坐下,目光投向远山:“你说得对。我这位皇兄,为了巩固储君之位,这些年没少做‘大事’。江南盐税、漕运贪腐、边镇军饷……哪一桩背后没有他的影子?赵德昌不过是他众多棋子中的一枚。”
他声音渐冷:“父皇这些年沉迷炼丹求仙,朝政多由太子把持。朝中寒门子弟受排挤,世家大族趁机扩张,地方官吏贪腐成风。再这么下去,大燕百年基业,恐怕真要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