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了一下,视线扫过灯光下那枚奖杯,又落回主持人身上。
“我没有因为害怕麻烦、害怕得罪人,而故意把某些风险藏起来;我没有因为对方弱小,就默认他们‘自作自受’。”
“法律对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
“我只能说,对我自己来说,它是我用来跟这个世界讲道理的方式,也是我不让自己变成我曾经讨厌的那种人的方法。”
说完这句,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主持人沉默了一秒,露出一个不那么“节目化”的笑,语气也放软了些:“所以,你在意的,是‘能不能对得起自己’?”
“是。我做不到替所有人伸张正义。很多案子轮不到我来碰。可在我能碰到的那一小块范围里,如果有一天回头看,我还可以坦然地对自己说……我尽力了,我没有故意视而不见,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这大概就是我理解里的,法律。”
现场响起掌声。
不是那种热烈到要把人淹没的鼓噪,而是一阵从四面八方慢慢聚拢、持续了好几秒的、平稳的响动。
灯光仍旧烫得厉害,她掌心却一点一点凉下来,心跳也从刚才那种失重感慢慢落回胸腔。
她知道,这个答案不会登上哪本教科书,也不会被写进什么“成功创业者语录”。
它甚至不够漂亮,不够乐观。
可它很干净。
而对她而言,这就够了。
……
录影结束的提示灯熄掉时,棚里的掌声还在往回收。
主持人起身同她们握手,制片人过来道谢,工作人员一一上前摘麦、撤设备。
现场的灯光一点点暗下来,只剩顶上几盏工作灯,把整片空间照得温柔了许多。
CéCle&bp;先一步被拉去跟制片聊后期宣传的细节,PR&bp;团队在旁边插话,约她们下周拍一组补充的照片。
顾朝暄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走到后台的长桌边,把手上的话筒发射器和耳返一件件解下来,递给工作人员。
指尖刚离开那团线缆,手机就轻轻震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
锁屏界面上,一条新消息躺在最上面。
【顾朝暄,我来巴黎了。找不到路了。快来接我回家。】
她愣住。
那一瞬间,好像有一阵看不见的风,从胸口直直往上冲;先是酸,然后是热,最后堵在喉咙口,叫人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她盯着那行字,反应甚至比法庭口头辩论还慢半拍……先确认发件人,再确认那几个字是真的不是幻觉。
屏幕上那个备注名稳稳当当躺着,熟悉得不能再熟。
她指尖微微一抖,才回过神来,解锁,点进对话框。
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你怎么来了”,而是很久以前那句:你再等等我。
现在,有人把那句话,从远远的另一头,原封不动地丢回她手里。
她盯着输入框看了两秒,指尖飞快打出一行字:
【给你的地铁图小册子呢?】
几乎是秒回。
【丢了。】
紧接着第二条跳出来,语气熟悉得让人牙痒:
【快来接我。】
【要不然真丢了,有你哭的。】
她笑出声来。
笑意来得太快,快到把方才节目里那些沉重词句都冲淡了一截,连肩膀上的紧绷也一下子松开。
后台有人喊她名字,是节目组的小姑娘来问她要不要喝水。
她连忙摆摆手,随手把桌上的资料和奖杯往&bp;CéCle&bp;那边一推。
“这些——”她一边塞,一边利索地交代:“奖杯你帮我先收着,媒体联络那边我晚点回邮件,BP&bp;的更新版本在共享盘,回去看一眼就好。”
CéCle&bp;被她推得连连后退半步,抱着一摞东西,有点莫名其妙:“等一下,你干嘛去?”
顾朝暄已经把外套从椅背上扯下来,单手披到肩上,另一只手抓起包,脚下几乎是半跑着往门口去。
临到门边,她停了一瞬,回身朝&bp;CéCle&bp;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眼尾还挂着刚才没收住的笑,声音带着一点从未在董事会上出现过的轻快:
“我要去——”
她刻意顿了顿,让那几个字落得铿锵清楚:“把某个幼稚鬼带回家。”
CéCle&bp;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嘴角飞快扬起:“BO&bp;COUrae!(加油!)”
又在她身后补了一句:“记得明天早上九点还有跟&bp;M&bp;家的&bp;Call!”
“知道了——”顾朝暄回头应了一声,整个人已经被出口那道门框吞掉一半。
……
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