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地等了一会儿,等到两人都因为争论而暂时停口,气鼓鼓地别开脸时,才拿起那个小小的平衡鸟,放在“地图世界”的中央。
木制小鸟在木条上轻轻晃动,最终归于水平的稳定。
小星星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非常非常轻地,碰了一下木条的一端。
平衡鸟立刻倾斜,晃悠起来。
昊昊和航洋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來,看着那摇晃的小鸟。
小星星的手指移开,不再施加任何力量。小鸟自己晃了几下,又重新找到了平衡点,稳稳停住。
“看,”小星星这才开口,声音不高,“它自己会找到不摔下来的办法。”他指了指“彩虹雾桥”,“我们之前,不是也把它弄出来了吗?既像雾,又有彩虹。”
航洋看着平衡鸟,又看看昊昊。昊昊也盯着那恢复平衡的小鸟,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
“也许……”小星星试探着说,“航洋的‘宝石’可以不是铺满河底,而是像特别珍贵的雨花石,偶尔在河滩上出现一两颗?大部分地方,还是用昊昊说的蓝色绸带当水流?”
航洋想了想,虽然不能铺满宝石有点遗憾,但“特别珍贵的雨花石”这个说法让他觉得自己的主意被珍视了。他点了点头。
昊昊也觉得,河水大部分是正常的,只是河滩上有些漂亮的石头,这完全符合自然规律。他也点了点头。
紧张的气氛,像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他们又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起“宝石河”的具体布局,这次,争论变成了商讨。
小星星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明白了,平衡不是没有分歧,而是当分歧出现时,大家都能愿意松一松自己紧紧抓住的那头,留给对方,也留给自己,一点点回旋的余地。就像平衡鸟,两端重量不可能完全一样,但只要支点找准了,微小的差异,反而能让它呈现出动态的、生机勃勃的稳定。
这次成功的“调停”,让小星星对自己的“内在平衡感”多了不少信心。他甚至开始尝试调节自己身体里的一些“小气候”。
比如,以前遇到不开心的事,他要么闷在心里,要么一下子就爆发出来。现在,他学着像观察天气一样观察自己的情绪。如果感觉到心里有点“乌云聚集”,他就不会急着往外冲,而是会跑到阳台上,看看爷爷养的那些在秋风里依然精神抖擞的花草,或者摆弄一会儿他的平衡鸟,让那种稳定的感觉,慢慢把自己心里的那点歪斜“扶正”。如果是因为跑跳玩闹得太厉害,心跳得咚咚响,静不下来,他就会给自己倒杯水,坐在小椅子上,慢慢地喝,感受那股温润从喉咙滑到胃里,像给过于兴奋的神经降降温。
他发现自己身体里也好像有一个小小的“平衡台”。饿了,是肚子那头沉下去了;吃得太撑,是肚子这头又沉下去了;跑累了,是全身都乱晃,找不到重心;睡足了,精神好了,整个人就好像那平衡鸟,轻盈又稳定。
这种对自己身体的“觉察”和“微调”,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他不是在被情绪和身体感受推着走,而是开始学着,成为自己这艘小船的小舵手。
霍父敏锐地察觉到了孙子的这种变化。一个周末的午后,阳光暖融融地照进客厅,霍父没有带小星星去做新的木工,而是把他叫到身边,拿出了一副……围棋。
那棋盘方方正正,格子密密麻麻,黑子白子装在两个藤编的小篓里,光滑圆润,闪着温润的光。
“来,星星,”霍父招呼他在棋盘对面坐下,“今天爷爷不教你做木工,咱们来下盘棋。”
下棋?小星星只在电视上看过,觉得那是很厉害的大人才会的东西。他有点紧张,又有点好奇。
霍父没有讲复杂的规则,只是拈起一颗黑子,稳稳地放在棋盘正中央的一个交叉点上。“下棋啊,说到底,就是两个人,在这么大一块地方,争一种‘平衡’。”他慢慢地说,“你围一片地,我围一片地,你往我这里伸一只脚,我往你那里插一根针。看得见的,是吃子、占地盘;看不见的,是两个人气势、想法、计算的一种拉扯。高手下棋,不是要把对方赶尽杀绝,而是要在这种拉扯里,找到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微妙的平衡点。有时候,退一步,不是为了输,而是为了换个地方,获得更大的势。”
小星星似懂非懂,学着爷爷的样子,拈起一颗白子,小心翼翼地在黑子旁边放了下去。
一老一少,就在这午后的阳光里,对着那纵横十九道的棋盘,你一子我一子地摆弄起来。霍父下得很慢,每一步都会告诉小星星,他为什么下在这里——“你刚才那个子有点孤单,我下这里,是声东击西,让你不能只顾着救它。”“我下这里,不是要立刻吃你,是让你觉得这里有点压力,不敢随便往我这边扩张。”
小星星听得入神。他看不懂全局,但他能感觉到,棋盘上那些黑白棋子,不再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