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片几乎凝固的、油画般美好的静谧之中,窗檐下,那串林晚前些日子在一个手工艺人集市上偶然看到、心生喜爱而亲手挂上去的、由七八根长短不一晶莹剔透的细长玻璃管和几片打磨得极薄、边缘卷起的小巧铜片制成的风铃,恰好被一阵不知从何方悄然来访的、极其温柔而克制的微风吹动。玻璃管彼此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玲珑、高低错落的声响,那几片小铜片也随之摇曳,与玻璃的清脆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连串复杂而空灵、宛如剔透冰晶相互叩击、又似遥远山谷中精灵低语的“叮铃叮铃”声。这声音纯净得不含一丝一毫的世俗杂质,完美地融入了室内温暖的阳光、安详得几乎停滞的空气、以及母女间流淌的无声爱意之中,共同构成了一幅如此和谐、如此动人、充满了希望与永恒宁静意味的幸福图景。仿佛过去那些纠缠不休的噩梦、那些冰冷的金属触感、那些数据流的嘶鸣,都已被这灿烂的阳光和纯净的铃声彻底地、永久地涤荡干净,蒸发得无影无踪。未来,在眼前铺陈开的,仿佛只剩下一条铺满了柔软花瓣、被金色阳光照亮、笔直而平坦的光明道路,再无任何阴霾与坎坷。
林晚深深地沉浸在这份失而复得、并且如此具体而微、触手可及的幸福之中,她几乎要闭上眼,沉醉在这份近乎圆满的平和与几乎要将她胸腔撑破的浓烈爱意里。她低下头,用自己温热的下颌,极其轻柔地、充满怜爱地蹭了蹭女儿带着阳光和奶香味道的、柔软的发顶,心中一片宁和。
然而,就在这片宁和即将达到顶点的刹那,怀中的悠悠忽然细微地动了动。她抬起那张如同初绽花瓣般娇嫩的小脸,转过身子,使得她能更直接地望向林晚。那双清澈得如同未被污染的山涧最深处泉水、黑白分明、毫无杂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专注地凝望着母亲。秋日午后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脸上,在她那长而卷翘的、如同洋娃娃般的睫毛上跳跃闪烁,投下细密而温柔的阴影。她的表情很认真,褪去了听故事时的沉浸,转而换上了一种孩童在准备分享一个属于自己独家秘密时,那种特有的、混合着一点点难以抑制的兴奋、一点点生怕被人听去的谨慎,以及一点点天真烂漫的神秘神气。
“妈妈,”她用那稚嫩得足以融化世间最坚硬心灵、甜美得如同沾了蜜糖的嗓音,开口说道,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只是在描述一个昨天在幼儿园沙坑里,和要好的小伙伴一起堆筑的最新款城堡,“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哦。”
林晚的唇角依旧自然而然地含着那抹未散去的、如同春日暖阳般温柔的笑意,她鼓励地看着女儿,眼神里充满了全然的接纳与好奇,柔声回应,声音像羽毛般轻柔:“嗯?是什么样的小秘密呀,快告诉妈妈,我的小宝贝?”
悠悠的大眼睛因为这份被允许的分享而愉悦地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新月,她用一种近乎歌唱的、带着独特孩童韵律的、轻松而愉快的语调,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敲打在林晚的耳膜上:
“昨天我睡觉觉的时候,做了一个好玩的梦,梦到那个眼睛里有好多好多小星星在跑来跑去的电脑阿姨啦。”
“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被一种无形的、源自宇宙绝对零度深渊的、能够冻结灵魂的极致寒冷,瞬间冻结!不仅仅是空气的流动,不仅仅是光影的变幻,甚至是思维本身穿行于神经元之间的电信号,都在这一刻陷入了彻底的、死一般的停滞。
林晚脸上那原本温暖、舒展、由内而外散发着母性光辉与心灵宁静的笑容,如同被投入了液氮的湖水,以肉眼可见的、近乎残酷的速度,彻底地、僵硬地、失去了所有生机与弹性地凝固在了脸上。那笑容的弧度还在,肌肉维持着上一秒的形状,但所有的温度、所有的生气、所有内在的情感流动,都在这一瞬间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疯狂地抽离,只留下一个空洞的、苍白得近乎怪诞的、如同博物馆里陈列的石膏面具般的表情,牢牢地、绝望地焊在了她的五官之上。那双刚刚还盛满了温柔爱意的眼眸,此刻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光彩的玻璃珠子,只剩下一片茫然无措的、冰冷的空白。
“她说呀,”悠悠完全没有察觉到环绕着自己的母亲身上,那骤然发生的、堪称天翻地覆、如同大陆板块撞击般的恐怖变化。她依旧沉浸在自己那个“有趣”的梦境里,用她那甜美无辜、不谙世事的嗓音,继续兴致勃勃地、甚至带着点炫耀意味地分享着,小脑袋还天真地歪了歪,像是在努力回忆并复述梦中的每一个细节,“她在一个好黑好黑、到处都是冰冰的、像大冰箱一样的地方迷路啦,转呀转呀,就是找不到出来的方向,好像……好像怎么也走不出去了呢。”
一股无法用任何世间语言准确形容的、比北极冰原深处那万古不化、承载了无数纪元寒冷的玄冰更加刺骨、更加阴森、更加深入骨髓髓质的寒意,如同一条自地狱最深处苏醒的、具有独立意识的冰冷毒蛇,猝不及防地从林晚的脚底猛地窜起!它带着死亡的气息,沿着她的脊椎骨缝,以超越生物神经传导极限的速度,如同闪电般直冲头顶百会穴!她的四肢百骸在瞬间变得如同坠入冰窖般冰凉僵硬,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