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衍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你想让他主动出手对付我,从而暴露更多底牌。”
“他会试图用两种方式控制你:要么用利益收买,要么用把柄威胁。”苏砚从手包里取出一个微型录音设备,“无论哪种,都会给我们更多线索。”
陆时衍接过那个只有纽扣大小的设备:“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昨晚。”苏砚转身朝展厅外走去,“我在想,既然我们已经站在了风暴眼里,不如主动调整风向。”
陆时衍跟在她身后:“你就不怕我被他真的说服?”
走到美术馆门口时,苏砚停下脚步。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边。
“陆律师,我这辈子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人。”她说,“你不是能被收买的那种人。否则在停车场那次,你就会接受我的条件了。”
“什么条件?”
“当时我本来想说,如果你放弃这个案子,我可以给你双倍的律师费,外加我公司未来三年的所有法律业务。”苏砚推开门,室外的新鲜空气涌了进来,“但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会接受。所以我没有说出口。”
陆时衍怔了一下,随即笑了:“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容易读懂。”
“不是容易读懂,”苏砚走向停在路边的车,“是足够清晰。在这个圈子里,清晰的人要么很快出局,要么走到最后。我赌你是后者。”
车门关闭前,她最后说了一句:“录音设备有远程传输功能,我会全程监听。如果情况不对,我会介入。”
“怎么介入?”
苏砚摇下车窗:“相信我,我有我的方法。”
车驶离后,陆时衍站在美术馆门口,手里握着那枚微型录音设备。阳光很好,但空气中的寒意预示着秋天即将到来。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陈谨之的号码。
“老师,”他说,声音里刻意带上了一丝疲惫,“我想和您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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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陈谨之约他在一家私人茶室见面。
茶室位于老城区的深巷里,门脸低调,内部却是别有洞天。陆时衍跟着侍者穿过竹林小径,来到最里间一个临水的茶室。
陈谨之已经等在那里,正在熟练地泡茶。茶香氤氲中,他抬头看了陆时衍一眼,眼神复杂。
“坐。”他说。
陆时衍在对面坐下,将公文包放在脚边。录音设备别在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位置,微型麦克风正对着陈谨之的方向。
“你看起来很累。”陈谨之递过来一杯茶,“最近案子压力大?”
“不只是案子。”陆时衍接过茶杯,没有喝,“老师,我查到了十一年前晨星科技的破产案。”
茶室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陈谨之的手停在半空,然后继续完成倒茶的动作,滴水不漏。
“怎么突然对陈年旧案感兴趣了?”
“因为苏砚。”陆时衍直视着他,“她父亲的公司当年破产,您是鼎晟资本的法律顾问。而鼎晟资本现在已经被远东国际收购,周永铭正是这次专利案原告方的控制人。这一切,太巧合了。”
陈谨之放下茶壶,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时衍,你是个好律师,但你还太年轻。”他说,“法律这个行业,很多时候不是非黑即白。十一年前,晨星科技确实存在严重的财务问题,我的工作只是确保债权人的合法权益得到保障。”
“包括以‘债权抵偿’的名义,将价值八千万的专利转移到鼎晟资本的子公司?”陆时衍的声音很平静,“我查过了,当时的专利评估报告明显低估了那些技术的市场价值。”
陈谨之的眼神变得锐利:“谁给你这些资料的?”
“这不重要。”陆时衍说,“重要的是,如果这些事被曝光,您的职业生涯就毁了。老师,我不明白——您已经是业内顶尖的律师,为什么要冒这样的风险?”
茶室里安静了很久,只能听到流水的声音。
陈谨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知道我出身贫寒,是靠奖学金读完法学院的吗?毕业后整整三年,我住在地下室,接的都是别人不愿意接的小案子。直到我遇到了周永铭,他给了我第一个真正的大案子。”
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时衍。你想站在高处,就要有人拉你一把。周先生拉了我,我回报他的信任——这有什么错?”
“如果回报的方式是践踏法律呢?”
“法律?”陈谨之笑了,那笑容里有一种陆时衍从未见过的冰冷,“法律是人制定的,也是人执行的。它从来就不是绝对公正的天平,而是各方力量博弈的战场。你以为苏砚的公司就完全干净吗?她的技术积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