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衍站在窗前,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薛紫英刚刚发来的消息:“导师今晚要去见一个人,在码头区旧仓库。我知道你最近在查什么,就当是还你当年的人情。”
他盯着这条信息整整十分钟。
窗外雨幕中,城市的霓虹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彩。三小时前,他和苏砚在停车场分开时,那个女人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耳边回响:“陆律师,我不需要保护,但如果你真的要合作,就请尊重我的判断力。”
那种毫不退让的锋利眼神,像极了庭审上她临时拆解证据链时的状态。
“陆律师?”助理小林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文件夹,“您要的关于‘动态数据加密技术’专利申请流程的所有公开资料,还有……”
“放桌上吧。”陆时衍没有转身。
小林犹豫了一下:“还有,苏砚公司的公关总监半小时前来电,询问我们是否需要他们提供更多关于技术泄露事件的内部调查报告。”
“回复他们,暂时不需要。”陆时衍终于转过来,“但告诉他们,如果苏总那边有任何新的发现,请第一时间共享。”
小林点头离开后,陆时衍坐回办公桌前。
桌面上摊开着过去两周收集的所有材料:原告方提交的证据链时间线、苏砚公司内部安全审计报告片段、薛紫英“无意间”透露的关于她现任雇主——那家资本公司的内部运作模式……
以及那份最可疑的、标注着导师签名的“行业分析报告”。
陆时衍的手指划过报告第三页的脚注。那里引用了一篇十年前的法学评论文章,作者正是他的导师陈谨之。文章讨论的是“在知识产权纠纷中,如何界定技术秘密与公共知识的边界”。
巧妙的是,原告方在本案中使用的核心论点,几乎完全脱胎于这篇文章的逻辑框架。
太过完美的对应。
手机震动,是苏砚发来的加密文件。
“陆律师,附件是我追踪到的三次数据泄露事件的服务器日志分析。虽然原始P经过多层跳转,但最终指向的物理地址都在同一个城市——而且不是我们之前怀疑的竞争对手总部所在地。另外,我核查了公司近三个月所有的外发邮件记录,发现技术总监在每次泄露事件发生前,都曾向一个加密邮箱发送过‘技术周报’。”
陆时衍迅速浏览文件,目光停留在那个加密邮箱的后缀上。
@lealfroter.or
法学前沿基金会——导师陈谨之担任名誉理事长的非营利组织。
窗外的雨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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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苏砚站在公司数据中心的三层玻璃幕墙后。
巨型屏幕上,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她刚结束与技术安全团队的通话,确认了陆时衍之前提出的那个疑问:原告方是如何在短短一周内,就完成了对“动态数据加密技术”的逆向工程分析?
除非他们早就拿到了核心代码。
“苏总,监控调出来了。”安保主管将平板递过来,“技术总监李总监在昨晚下班后,又返回了公司。他在自己的办公室待了二十分钟,然后去了七楼的备用服务器机房——那个区域的监控当时正好‘例行维护’。”
屏幕上,李总监的身影匆匆穿过走廊。
苏砚放大画面,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一个普通的黑色电脑包。但以她对这位技术总监的了解,他从不带个人电脑包上下班。
“他今天请假了?”她问。
“是的,说是家人急病,需要回老家三天。”
“老家地址?”
安保主管报出一个南方小城的名字。
苏砚在脑海中调出地图——那个城市,恰好是导师陈谨之的出生地。
巧合太多了。
她拿起手机,给陆时衍发了第二条信息:“李总监突然请假离城,目的地与你导师的籍贯地相同。建议你查查你导师最近是否有回乡行程。”
几乎在消息发出的瞬间,陆时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苏砚,”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薛紫英告诉我,导师今晚要去码头区见一个人。”
苏砚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被雨冲刷得发亮的车流:“你想去?”
“我需要知道他在布局什么。”陆时衍停顿了一下,“但按照薛紫英的说法,这可能是个陷阱——或者她想让我看到的‘真相’。”
“所以你打算独自前往,上演一出孤胆英雄的戏码?”苏砚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不。我在想,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苏砚沉默了几秒。
数据中心屏幕上的数据流还在滚动,那些0和1组成的图案,像极了棋盘上的棋子。她突然明白了陆时衍的意思——如果这是一局棋,那么他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对手故意摆在明面上的几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