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叶姗姗便查到了张秀荣的身份??不仅是多家空壳公司的法人代表,更与三家艺术品拍卖行有资金往来。其中一家名为“天瑞典藏”的拍卖公司,近两年频繁上拍高仿古瓷,且成交价惊人,买家名单中赫然出现了周明贵前妻的名字。
“果然是条线上的。”叶姗姗将资料推到罗旭面前,“从韩昆到周明贵,再到陈铭、刘明超,现在又牵出‘天瑞典藏’,这些人根本就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他们靠造假?鉴定?拍卖?洗钱这一整套流程牟取暴利,九册轩的手艺一旦被他们掌握,不出三个月,市面上就会冒出成千上万件‘真品’!”
罗旭点头,目光落在那份采购清单上。
“所以我要让他们自己跳出来。”他轻声道,“我给许达的这份单子,每一件都是明令禁止仿制的官窑器型,尤其是斗彩鸡缸杯,属于国家一级文物复刻管控范围。只要他敢拿着这张单子去景德镇找人做货,立刻就会被当地文保部门盯上。”
“你是想借景德镇那边的监管系统,先把许达抓起来?”叶姗姗眼睛一亮。
“不止。”罗旭冷笑,“我要让整个链条暴露在阳光下。许达被抓,必然供出上级;上级慌乱之下,定会联系刘明超等人串供或转移资产。到时候,证据链自然闭合。”
正说着,手机震动。
是白宇发来的照片:一张办公桌抽屉内景,里面藏着一个U盘,标签写着“刘明超-2023年结算”。
“二科内部有人动了手脚,想销毁证据。”白宇附言,“但我提前备份了,U盘内容我已经拷贝,待交接。”
罗旭回:“安全第一,别露面。”
他知道,局势正在加速崩塌。刘明超一旦察觉黄健举报、许达失联、U盘泄露三件事同时发生,必定狗急跳墙。
果然,傍晚时分,洪森主动打来电话,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罗会长,陈凯今天没来上班,手机关机,家里也人去楼空。我们纪检组准备立案调查,但……刚刚接到通知,他的档案被人调去了‘上级指导组’,手续齐全,公章真实。”
“上级指导组?”罗旭嗤笑,“哪来的野路子?文物系统什么时候成立过这种机构?”
“问题就在这儿。”洪森压低声音,“我查了发文单位,编号异常,而且签批人是……省文化厅一位退休三年的副厅长。”
“死了的人还能签字?”罗旭眯起眼。
“这说明有人伪造公文,试图截胡案件。”洪森顿了顿,“我现在怀疑,不只是刘明超,也不只是陈凯,这个保护伞的层级,可能比我们想象得更高。”
罗旭沉默片刻,忽然问:“你信得过谁?”
“目前只有财务科的老李和安保队的王队长。”洪森道,“其他人……我不敢说。”
“好。”罗旭缓缓道,“明天上午八点,让老李把陈凯近三年的所有报销凭证复印一份,交到城西茶缘书屋二楼雅间。王队长则负责盯住天博后门,如果发现有人私自搬运库房物品,立即拍照取证,不要声张。”
“你要动手搜证?”洪森声音微颤。
“不是搜证。”罗旭淡淡道,“是逼他们自己把罪证送出来。人不怕聪明,就怕贪心。他们既然敢伪造文件接管案子,就一定会去翻原始材料,而那些材料里,我早就埋了饵。”
挂断电话,罗旭拨通了一个极少使用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
“老刀,是我。”罗旭低声说,“收网行动启动,A计划执行,目标:天博内部清洗;B计划同步推进,目标:景德镇诱捕。你需要的人手,今晚十点前到位。”
“明白。”对方声音沙哑而沉稳,“东郊仓库已备好,信号屏蔽、监控反制全部就绪。另外……金拐子那边有回应了,他说‘该还的,总要还’。”
罗旭眼神微动。
金拐子,原名沈万山,曾是国内顶尖的古瓷修复大师,二十年前因一场冤案被迫隐退江湖。他修复的瓷器,连最严苛的专家都难辨真假,故得外号“金拐子”。当年韩昆的技艺,便是偷师于他。
后来韩昆背叛师门,伙同周明贵等人用其技法批量造假,还将师傅逐出行业,导致金拐子身败名裂,最终销声匿迹。
如今,罗旭能掌握如此精准的赝品识别能力,正是因为半年前寻到了这位老人,并以诚心打动,拜入门下。
而这句“该还的,总要还”,既是师仇,也是天道。
十点整,一辆无牌厢式货车悄然驶入东郊废弃工业区。
车内六人,皆着黑色作战服,面部遮掩,动作利落。他们是罗旭通过特殊渠道联络的民间执法协作队,代号“清尘组”,专司打击文物犯罪,不受体制约束,只对正义负责。
老刀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