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闪过废窑地窨子里那半袋子灰白土,那把磨秃噜皮的洛阳铲,那沾着黑泥的铲头…
这帮杂碎,挖坟掘墓的脏手,差点攮穿了老程头的心口!
“给老子找根长绳!”陈光阳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儿。
周国伟一愣:“光阳,你要干啥?”
陈光阳没看他,眼睛死死盯着沟口上方一处被冰溜子半掩的、黑乎乎的裂缝。
那裂缝位置刁钻,在背风的陡壁上,离地足有七八米高。
“看见那个窟窿眼没?”陈光阳抬手指了指,“风是从那儿灌出来的,后面肯定通着!这帮土耗子打洞的本事,老子门儿清!
他们能钻,老子就能掏!”
他一把扯下破棉袄,露出里面单薄的粗布褂子,把后腰的攮子抽出来,用牙咬着刀背,三两下把缠绳柄在手腕上绕了几圈捆死。
动作麻利得像头准备扑食的豹子。
“光阳!太险了!”周国伟急了。
“那地方根本上不去!摔下来…”
“摔死也比憋死强!”陈光阳打断他,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你们在下头给老子压住阵脚!
枪都顶上火!听见里面干起来了,就给我往里冲!一个活的都别放跑!”
话音未落,他已经抓起旁边民兵递过来的粗麻绳。
一端飞快地在旁边一块凸起的巨石上绕了几圈打了个死结,另一端甩上肩头。
他看都没看周国伟,弓着腰,踩着沟口嶙峋的乱石,像只壁虎一样,手脚并用,朝着那陡峭的冰壁就攀了上去!
风更紧了,卷着雪粒子往他脖领子里灌。
粗糙的石壁和冰碴子刮得他裸露的手腕和脸颊生疼,但他浑不在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剐了他们!
下面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周国伟攥着枪柄的手心全是汗,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在陡壁上艰难移动的身影。
陈光阳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山里猎人特有的、在绝境中搏命的狠劲儿和灵巧。
他利用冰溜子的凸起和石缝借力,绳子在身后绷得笔直。
终于,他够到了那个黑黢黢的裂缝口。
里面一股阴冷的、带着浓重土腥和腐朽气味的寒风扑面而来。
陈光阳单手扒住裂缝边缘,另一只手猛地从嘴里抽出攮子,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寒芒。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子一缩,像条滑溜的泥鳅,无声无息地钻了进去!
黑暗瞬间吞噬了他。
洞内狭窄,勉强能容一人弯腰通过。
脚下是松软的浮土和碎石,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土腥味、汗馊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陈光阳像头潜行的孤狼,耳朵竖着,攮子反握在手中,冰冷的刀锋贴着小臂。
往前摸了十几米,拐过一个弯。
前方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还有人压得极低的、带着外地口音的咒骂:
“操他姥姥的…风紧!外面全是雷子!”
“怕个球!这洞子他们摸不进来!等天黑透了,从‘水帘子’那边蹽!”
“妈的…老六折了…那铜疙瘩还没焐热…”
“少废话!盯紧了入口!那姓陈的煞星…要的可是咱的脑袋!”
陈光阳贴着冰冷的洞壁,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残忍的弧度。
煞星?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知道,啥叫真正的煞星!
他像道没有重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摸到光亮来源的拐角。
一个瘦高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端着杆老套筒,紧张地盯着他们来时的洞口方向。
陈光阳动了!
没有一丝征兆!
整个人如同蓄满力的弓弦骤然崩开!
左手如铁钳般从后面猛地捂住那人的嘴,右手的攮子带着全身的力气和刻骨的恨意,从那人右肋下斜着向上,狠狠捅了进去!
“呃…!”
瘦高个身体猛地一僵,眼珠子瞬间凸出,喉咙里只发出半声短促的、被捂死的闷哼。
温热的血顺着攮子血槽“嗤”地喷溅在陈光阳手臂和冰冷的洞壁上!
陈光阳毫不留情地手腕一拧!
锋利的攮子在胸腔里搅了个圈!
瘦高个身体剧烈地抽搐两下,彻底软了下去。
陈光阳轻轻将尸体放倒,沾血的攮子在尸体的破棉袄上蹭了蹭,眼神像黑暗中狩猎的狼。
锁定了前方透出更大光亮的洞口。
里面人影晃动,粗重的喘息和不安的低语清晰可闻。
“老六?你那边咋没动静了?”里面传来警惕的喝问。
陈光阳深吸一口气,那口带着血腥和土腥味的浊气被他狠狠压进肺里,化作胸腔中滚烫的杀意。
他猛地弓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