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火柴,这次是自己给潘子点上了烟。
两人就着烟,在弥漫着消毒水味的医院走廊角落里,又低声寒暄了几句场面话。
烟雾缭绕中,两个心思各异却都对对方价值有所认知的男人,算是初步搭上了线。
“行,陈哥,那咱今天就先这样。我这边还有点小事要办。”潘子掐灭了烟头,踩在脚下碾了碾。
“好,潘子兄弟你忙。回见!”陈光阳笑着点头。
潘子不再多言,对陈光阳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融入了医院走廊的人流中,那敦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陈光阳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眼神变得深邃。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混杂着烟味和消毒水味的空气,缓缓吐出。
老虎?他摇了摇头,这潘子,路子果然还是那么野得没边...
不过,卡车这条线,总算是埋下了一颗种子。
万一接下来能有收获呢?
看着宋铁军好好生了孩子,那体格还嘎嘎硬实,一脚就能给二埋汰闷远了。
陈光阳让三狗子和大果子在这儿陪着,也就带着媳妇,走出了医院。
外头的寒气比医院里更冲,刀子似的往人脸上刮。
天已经擦黑,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着,零星飘着细碎的雪沫子。
风不大,但贴着地皮卷,吹得人透心凉。
“冷吧?快上车。”
陈光阳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麻利地踹开那辆挎斗子摩托的发动机。
沈知霜裹紧了头巾和棉袄,侧身坐到了后座上,双手自然地环住了陈光阳的腰。
把脸贴在他厚实的后背上,汲取着一点暖意。
“坐稳喽!”陈光阳叮嘱一声,拧动钥匙,脚下一蹬,摩托车“突突突”地吼叫起来。
排气管喷出一股带着油味的青烟。
车身猛地一震,载着两人,碾着路上已经开始结冰碴的积雪,晃晃悠悠地驶离了县医院这片灯火通明之地。
一头扎进回靠山屯茫茫风雪夜色里。
从县城回靠山屯,得走一段不短的土路。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尤其赶上这鬼天气,路上几乎没啥车,更别提人影。
路两旁的田野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片死寂的白,只有远处黑黢黢的山影轮廓隐约可见。
摩托车的车灯像两把昏黄的光剑,努力撕开前方浓稠的黑暗。
光柱里,细密的雪粒子上下翻飞,打在脸上生疼。
陈光阳骑得很小心,这破路坑坑洼洼,加上积雪和暗冰,稍不留神就得摔跤。
他弓着腰,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那一小片路面。
沈知霜紧紧抱着他,能感觉到他身体因为专注而微微绷紧的肌肉,还有透过棉袄传来的沉稳心跳。
寒风从领口袖口往里钻,冻得她脚趾头都有点发麻,但贴着他后背,心里却莫名安定。
走了约莫有十多分钟,已经彻底远离了县城的喧嚣,四周只剩下单调的引擎轰鸣和呼啸的风声。
估摸着路程走了一半多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是最荒凉的一段。
突然!
“嘭!”
一声沉闷又突兀的爆响,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刺耳!
紧接着,陈光阳只觉得车头猛地往下一沉。
方向瞬间就歪了,轮胎抓地的感觉消失,车身剧烈地左右摇摆起来。
“我操!”
陈光阳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一声,几乎是本能反应,双臂死死把住车把。
沈知霜在后面吓得惊呼一声,抱得更紧了。
万幸的是速度不快,加上陈光阳反应够快、力气够大。
车子像个喝醉的壮汉似的,歪歪扭扭地晃了几晃,车屁股甩了个小弧线,停了下来。
“咋…咋回事?”沈知霜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
陈光阳没立刻回答,熄了火,长吁了一口气,才抬腿下车。
他蹲下身,凑到后轮跟前,借着昏暗的车灯光一看,心彻底凉了半截。
后轮瘪下去一大块,轮胎侧面豁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里头的内胎都隐约看见了。
“妈的,后胎爆了!”
陈光阳用手摸了摸那道口子,冰凉粗糙,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硬物划破的。
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亮灯的屋子都看不见影儿,只有无边的风雪和黑暗。
他站起身,烦躁地踢了一脚轮毂,金属撞击声在空寂的雪原上传出老远,又迅速被风声吞没。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爆胎简直是雪上加霜。
“那…那咋整?”沈知霜也下了车,看着瘪下去的轮胎,小脸冻得发白。
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一层细细的白霜,眼神里满是担忧和无措。“还能修吗?”
“修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