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那点劲儿都拍散了。
“给你你就拿着!磨叽个啥?”
陈光阳虎着脸,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老子差你这点钱?昨晚要不是你命大,老子花两万也买不回来!这钱,是你拿命换的!该你的!”
他顿了顿,看着徒弟那红红的眼圈和颤抖的手,语气缓了些,带着点粗粝的温和:“拿着。回去给你妹子扯两身新衣裳,买点肉,买点糖。让她也尝尝甜的啥滋味。剩下的……”
陈光阳指了指那厚厚一沓,“放你师娘那儿,让她给你存着。往后娶媳妇、盖房子、或者念书,都从这里头出。听见没?”
李铮的眼泪终于没忍住,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
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用力地点着头。
那厚厚一摞钱贴着他单薄的胸口,隔着棉袄,似乎也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稳和暖意。
他哽咽着,声音闷闷的:“嗯…我…我听师父的……”
“这才像话!”
陈光阳满意地哼了一声,转向还在看着李铮的二埋汰和三狗子,“你俩也别杵着了。钱收好。”
二埋汰和三狗子这才乐呵呵地把各自剩下的四千块揣进怀里最贴身的衣兜。
还用力按了按,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和满足。
虽然分出去一千有点肉疼,但看着李铮那样子,心里头那点“不踏实”也散了,剩下的全是踏实和欢喜。
陈光阳把剩下的五千块也揣好,对朴老板一拱手:“朴哥,谢了!下回有好活儿还想着兄弟!”
朴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好说好说!光阳兄弟出手,一个顶俩!那大老板说了,往后有好东西,还找你!”
寒暄几句,陈光阳招呼二埋汰和三狗子:“你俩,带着小铮,去供销社逛逛。这小子头一回来县里,让他开开眼。给他妹子,也给你俩媳妇儿,都买点稀罕玩意儿回去。钱不够说话!”
二埋汰一听乐了:“好嘞光阳哥!这事儿俺俩在行!”
他一把搂住还有点发懵的李铮肩膀,“小子,走!埋汰叔带你见识见识去!供销社那大玻璃柜子,里头啥都有!”
三狗子也笑道:“对,给你妹子买盒雪花膏,小姑娘都稀罕那玩意儿,香喷喷的!”
陈光阳看着三人勾肩搭背地往院外走。
李铮被二埋汰搂着,怀里还死死抱着那包钱,脚步有点飘,但眼睛里已经亮起了光。
陈光阳他笑了笑,转身对朴老板又客套两句,也迈步出了大院。
他还有事。
大步流星地穿过几条熟悉的街巷,空气中弥漫着县城特有的、混合着煤烟、牲口粪和油炸果子味儿的气息。
很快,“陈记杂货铺”那块由李铁军亲笔题写的木头招牌就出现在眼前。
铺子门脸不大,但门口人来人往,比旁边的铺子热闹不少。
隔着厚厚的、结了层白霜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货物堆得满满当当。
陈光阳推门进去,门框上的小铜铃“叮当”脆响。
杂货铺里暖烘烘的煤炉子烤得人脸上发僵。
陈光阳搓着手,哈出的白气在昏暗的灯泡下打着旋儿。
李铁军正撅腚扒拉编织袋,听见门响一扭头,胡子拉碴的脸立刻堆满笑:“光阳叔!这大冷天您咋亲自过来了!”
孙野从柜台后头蹿出来,棉袄袖子蹭着货架上的灰:“光阳叔快瞅瞅!广城那地界儿跟咱这儿真他娘两重天!”
几个鼓囊囊的编织袋被扯开,花花绿绿的货色哗啦淌了一地。
李铁军抓起件鲜红汗衫抖开:“这叫的确良!滑溜得像大姑娘的皮肉,汗浸不透还鲜亮!”
汗衫上印着个咧嘴笑的太阳娃娃,洋文扭得跟蚯蚓爬似的。
“光阳叔您摸摸这料子!”孙野赶紧递过来一件黄的,“广城满大街都穿这个!便宜又扛造,一件顶咱这儿两件棉汗衫价!”
陈光阳拈起汗衫搓了搓,料子滑是滑,可硬挺挺带着股化学味:“这玩意儿……透气?”
“哎哟我的叔!”
李铁军巴掌拍得大腿啪啪响,“城里人就认这鲜亮劲儿!关键便宜啊!”说着又变戏法似的摸出几个小盒,“再看这个!”
盒里躺着亮晶晶的电子表。
孙野按了下钮,红彤彤的数字“12:30”唰地亮起,旁边小字还在跳。
张小凤在一旁眼珠子瞪得溜圆:“这……这玩意儿不用上弦?”
“用电池!管一两年呢!”李铁军得意地抽出块表塞张小凤手里,“拿着!试试!”
张小凤摸着冰凉的塑料壳,盯着跳动的红数字嘿嘿傻乐。
陈光阳掂量着电子表没言语,塑料壳子轻飘飘的,他撇撇嘴:“现在都有这玩意儿了?”
这玩意他还以为得过几年才能出来呢。
“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