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满...倒满...瞧你那小气样,你们燕王爷,在长安,那可是出了名的慷慨,有那及时雨的称号,怎么到了这定襄城,就连酒都舍不得给老夫倒满了?”
唐俭披头散发的坐在一处帐篷内,身上还沾染着一些未抖净的草屑。
原本整洁的官袍也撕裂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磨得发白的内衬。
他一手拿着一根羊腿,一手毫不客气地将空碗往前推了推,对着帮忙递来酒菜的亲卫,吹胡子瞪眼。
尽管因为躲避李恪突袭带来的混乱和兵灾,唐俭躲在提前挖好的地窖中,胡子就有些歪斜。
但语气里满是“你小子怠慢老夫”的理直气壮。
原本是怕被困几天,身子骨较虚的唐俭空腹饮酒伤了脾胃,这才不敢让他多饮。
却没想到,反过来被他说成是小气吝啬,舍不得给他酒喝。
看到唐俭中气十足的样子,加上他刚才言语那么一激。
“行,既然你想喝,今日便让你喝个痛快!”
亲卫被激得来了劲,拿起酒坛手腕一倾,琥珀色的酒液哗啦啦注满酒杯,酒液顺着
“鸿胪卿,属下是怕你们饿了几天,肠胃不适,咱们殿下的酒,管够!”
唐俭听得眉开眼笑,伸手就端过酒杯,先凑到嘴边抿了一口,而后畅快地 “哈” 了一声。
“这才像话!你家殿下在长安时,给寒士赠棉衣、给孤寡老人送粮,多大方的人,哪能到了北疆就变小气?定是你这小子揣着小心思,想私留好酒!”
亲卫听完唐俭的话也不恼,只是一个劲的倒酒......
帐外,李恪带着小二来福和数名护卫,站在十数步外的一座哨塔旁。
将正在疯狂进食的唐俭和亲随,以及向亲卫讨酒喝的举动尽收眼底。
看着中气十足且胃口大开的唐俭,又听话里话外的打趣,心里悬着的石头倒松了些。
虽说只瞧见了唐俭和数名亲随,跟在他身边的其它护卫和随行的使团成员,十有八九可能都遭遇了不测。
但只要唐俭还活着,亲随也没有死光。
那就意味着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有挽留的余地。
死去的那些随行人员的遭遇,固然令人揪心,且也与李恪脱不了关系。
就算是事先知道唐俭在突厥王庭,为了奇袭定襄、一举击溃颉利的战略大局。
李恪扪心自问,他的选择,或许也与李靖一般,恐怕依然会选择雷霆出击。
战争从来残酷,慈不掌兵,关键时刻的取舍虽痛苦却不可避免。
他能做的,也只有在战后尽力弥补,厚恤伤亡者家属。
此刻见到唐俭虽狼狈却生机勃勃,还能中气十足地讨酒喝,李恪心中那份沉重的负罪感总算减轻了许多。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该如何打消掉自己不顾唐俭的死活,向突厥颉利发动突袭的嫌疑。
“东家,都到了门口,你怎么还不进去?”
就在李恪紧盯着帐内动静,脑子里飞速盘算说辞时,身旁的来福忍不住嗡嗡提醒道。
听到小二来福说话的第一瞬间,李恪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捂住了来福的嘴,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
“嘘嘘...小声点,当心被发现!”
被拉到哨塔阴影处的来福瞪大了眼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等到李恪松开手,这才瞪着一双圆眼,委屈地揉着嘴巴嘟囔。
“东家,你不是专门来看这位什么鸿胪卿吗?怎么到了门口又不敢进去了?
来福揉了揉,被李恪捂嘴的地方,声音里满是不解。
他跟着李恪在数年时间,见惯了自家东家与人打交道时的从容,还是头回见他这般犹豫。
李恪没直接回答,只是抬手示意他压低声音,目光又落回帐帘上,沉声道。
“小二,这可不是普通的见面。这位鸿胪卿是朝廷使臣,我们突袭定襄时没顾及他的安危,他差点死在定襄城中,这事可算是结了死仇。”
“今日话说得不当,他在陛下面前参我一本‘罔顾朝命、草菅使臣’,别说军功,我这燕王爵位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
听到李恪的解释,来福这才隐约明白其中的厉害。
憨傻的来福,一直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直到跟着李恪之后,这才过上了能顿顿吃饱、有安稳住处的日子。
就连他的母亲,也被李恪安置在王府中治病调养。
来福虽憨直,却最知恩图报,此刻听李恪说可能会丢爵位,甚至惹上麻烦,来福顿时急了眼,抓着李恪的袖子道。
“东家,那可不能让您出事啊!要不... 要不我去给那位鸿胪卿......”
说话间,憨傻的眼睛中露出一抹狠色,做了一个用铁锤敲脑壳的动作。
看到小二来福的动作,李恪一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