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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扣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颤鸣,像龙在深渊里打了个滚。那颤鸣迅速扩大,化作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荡过心海中每一寸空气。烛火被压成极细的一线,像被刀背刮过的冰,随时会断。
“白日做梦,你和他一样固执,该说真不愧是不同世界里相同的人吗?”
北辰白夜微微眯眼,似笑非笑地俯视那枚铜扣。涟漪已卷至他靴底,像雪崩前最后一层薄壳,随时可能炸裂。他却不动,只抬手,指尖在虚空一划。
一缕苍白色焰光自他指缝渗出,像从冰缝里抽出的极寒之髓,甫一出现,便将心海内温度硬生生再削三分。烛火嗤的一声,彻底熄灭。黑暗里,只剩那滴金色血珠在龙瞳中孤燃,与北辰白夜的苍白火对峙,像两粒互相吞噬的星。
“白长夜,你教给他的,就是这种小火星?”
他语气轻慢,指节却微微收紧。苍白火化作一条细线,倏地缠住铜扣,欲将那簇金色一口吞没。
然而下一瞬,龙瞳内的金火竟顺着白线逆流而上,像熔金灌入冰缝,发出细密爆裂声。北辰白夜眉心第一次蹙起——那火里,不止有龙血,还有一缕极淡、却极倔强的黑,像被岁月碾碎的夜幕残渣。
“即便如此,他也终将燃起更热烈的薪炎,将你带来的黑夜照亮。”
北辰白夜不禁冷笑,笑语盈盈的看着眼前无比自信的人:“是啊,在你们眼里,我是黑暗,我做的都是不好的,我就是一个罪恶的大反派。”
“可黑暗不是罪名,”北辰白夜抬指,将那缕逆流而上的金火轻轻掐灭,指缝间只剩下一粒冷灰,“它只是光未曾抵达的序言。”
大帐骤然寂静。铜扣上的龙瞳裂缝里,那粒金色血珠被苍白火冻成琥珀,像一枚被时间遗忘的化石。
白长夜垂眸,指节仍保持方才点火的姿势,却再也感应不到铜扣的脉搏——他与它之间最后的血脉连线,被北辰白夜一刀切断了。
白长夜的手指悬在半空,像一截被冻住的枯枝。铜扣上的龙瞳已彻底黯淡,那粒金色血珠被苍白火炼成死灰,再无声息。他却忽然笑了,笑得极轻,像雪原上最后一片雪落下,压断了某根谁也听不见的弦。
“你说得对,”他低声道,声音里第一次没有刀,也没有火,只剩一片被风吹平的沙,“失败者连灰都不配留。”
北辰白夜没有接话。他垂眸看着那枚铜扣,像看着一枚被钉死在标本框里的蝶。苍白火已收回指缝,只剩一点冷意还留在空气里,像余韵未散的丧钟。
“话又再次说回来,十二诏刀里反水的是千之诏刀,你知道他为什么反水吗?白长夜。”
“千之诏刀?”白长夜收回枯枝般的手指,抬眼,金瞳里映着北辰白夜那副“一切尽在掌中”的神情,“为什么?”
“她呀。”北辰白夜故意拖长尾音,“一厢情愿而已。”
“一厢情愿?”白长夜低声重复,像把这三个字放在齿间磨碎,“千之诏刀……那个连名字都换成‘千’的女人,也会为了一厢情愿掀翻棋盘?”
“她想要的,是把其余十一把诏刀的权能夺走,然后,把它们交还于我。”
“——交还于你?”白长夜的声音像钝刀刮过冰面,哑而冷,“千之诏刀把其余十一把权能挖出来,只为捧到你面前?北辰白夜,你凭什么笃定她献的不是贡品,而是匕首?”
北辰白夜低低地笑,笑声在死寂的帐心激起一圈看不见的涟漪。
“因为她的一厢情愿里,装着与我同样的旧账。”他抬手,苍白火在指尖重新凝成一瓣薄如蝉翼的刃,轻轻划向虚空。
火刃所过之处,竟拉开一道幽暗的缝隙——像一页被撕下的黑夜,背面透出另一个世界的光。
缝隙里,浮出一枚残缺的刀尖。刀尖通体剔透,却布满蛛网般的血纹,像被千次万次的执念啃噬。
白长夜瞳孔骤缩——他认得那纹路,那是“千之诏刀”的本命鳞纹,唯有刀主濒死时才会浮现。
“濒死?”白长夜的声音像钝器碾过冰碴,嘶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本的清越,“你拿她的命,赌她的一厢情愿?”
北辰白夜两指拈着那截残刀,像拈着一片冻僵的蝶翼,眸底却泛起近乎温柔的涟漪。
“赌?”他低低地笑,笑声里带着霜刃刮过玻璃的脆响,“白长夜,你我都清楚——千之诏刀从踏进这局棋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命押在了桌角。她赌的不是我,是‘未来’。”
“未来?”
“一个……没有十二席的未来,一个由我主宰的未来。”
“——一个没有十二席的未来?”白长夜的声音像钝器裂冰,却带着奇异的平静,“北辰白夜,你确定那未来里,还有她自己的位置?”
北辰白夜指尖微挑,那截残缺的刀尖便悬在二人之间,血纹像活物般蠕动,映得他眼底也 爬满蛛网。
“她不需要位置。”
他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