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笑了,指尖在空中一捏,那枚翠绿种子被夹在中指与食指之间,像一枚随时准备落盘的筹码。
“对了,突然想起来了,你是个之前是雇佣兵吧 叫你做事是不是要付点酬劳啊。”
“酬劳?”娜塔莎抬眼,眸子里映出那枚翠绿种子,像一潭死水忽被风皱,“我要的价码,你付不起。”
苏把种子抛起,又接住,指缝间溢出一缕青金色的光,像一条极细的龙在皮肤下游走。
“先别急着拒收。”他笑得有些坏,“我付的不是钱,是‘真相’——关于白长夜的真相,你会想知道的。”
娜塔莎的瞳孔在夜色里缩成针尖大小,像猫遇强光,却始终没有移开视线。
“真相?”她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却微微上扬,像匕首出鞘前那一瞬的金属震颤,“苏,你最好确定自己拿得出我想要的版本。”
“我拿不出第二个版本。”苏将种子抛起,让它悬停于两人之间,像一盏微绿的星,“白长夜的真相有,且只有一个。待我解明世界真理,就把它告诉你,如何?”
娜塔莎盯着那枚悬空的翠绿种子,像盯着一枚尚未引爆的雷。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钉进夜色:“——成交。”
种子应声裂开,一缕青金色的雾钻入她的袖口,像一条顺从的蛇,沿着臂骨盘绕三圈,最后在她腕脉处凝成一枚极细的龙形刺青,尾尖同样勾成“∞”,却带着倒刺,仿佛随时能勒进血管,提醒她赌约未竟。
苏收回手,转身,一步踏入夜色:“跟紧了,娜塔莎小姐,若是掉队,我不保证我会等你。”
苏一步踩进黑暗,像踩进一条被抽掉铁轨的隧道。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却不再携带铁锈味,而是带着雪崩前那种冰冷的、细碎的静电。
他每走一步,脚下就亮起一枚翠绿的“∞”,像被按亮的脚印,只闪0.3秒,随即熄灭——
那是他刚回收的权能在给黑夜打补丁,防止有人顺着“存在”的裂缝追上来。
娜塔莎落后半个身位,黑羽斗篷收拢成一束,像一柄贴身藏着的夜刃。
她腕上的龙形刺青随脉搏起伏,尾尖倒刺悄悄深入真皮层,传来极轻的、蜂蜇般的痛——
提醒她赌约尚未履约,也提醒她别眨眼,因为苏的背影偶尔会出现“丢帧”:整个人倏地透明一格,仿佛被谁偷偷删掉了两秒,再出现时,衣角沾着尚未发生的雪。
“真想不到,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帝国的十二诏刀中,千之诏刀居然反水了,还和莫洛克结盟,真是与虎谋皮。”苏不禁感叹。
“与虎谋皮?不,那叫——把虎剥皮之后,再缝成自己的外套。”娜塔莎的声音从斜后方飘来,冷得像是提前抵达的冬天,“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只要对方失去了价值,就会毫不犹豫的被抛弃。”
“你知道千之诏刀她需要的是什么吗?不知道也没事,去了就知道了。”苏轻声问道。
“她要的和莫洛克差不多,她想要帝国其余十二诏刀的权能,和莫洛克想要联盟十二席的权能一样。”娜塔莎脚步未停,声音却像冰锥钉进黑暗,“而莫洛克正好也想除掉他们,所以他们就达成了合作,只有千之诏刀她要来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她要的是‘唯一’。”苏忽然停步,脚跟在虚空里踩出一圈翠绿的∞,像给黑暗钉下一枚发光的铆钉。
“千之诏刀……”他背对着娜塔莎,声音低得仿佛在说一个诅咒,“她想把十二把诏刀集齐,原因不多,可以猜。其一,她自己可能和莫洛克一样,想要自己统治;其二,有人驱使她怎么做;其三,她为了一个我们猜不到的目的这么做。”
“——或者其四,”娜塔莎接话,声音像黑羽擦过冰面,“她根本不想统治,只想‘归零’。把十二把诏刀重新熔成一块白板,让帝国从史书上整页脱落。”
苏侧过半张脸,眸里那道青金细线猛地一亮,像有人把刀刃贴到灯芯上。
“归零……”他咂摸这个词,仿佛嚼碎一枚带毒的银杏,“那就比统治更疯。统治只是换个人坐棋盘,归零是把棋盘劈了当柴烧。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我更倾向于有人指示她这么做。”
“指示她的人,不一定在棋盘上。”苏把指尖凑到唇边,咬破,血珠漆黑,像一粒被夜色抛光过的棋子,“而是在棋盘之外的执棋者。”
“棋盘之外的执棋者?”娜塔莎把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动黑暗本身,“谁?”
苏没有回答,只把那颗漆黑血珠按在虚空。
血珠并未下坠,而是悬停,表面浮出细小的、不断增生的“∞”符号;它们彼此吞噬、分裂,最终凝成一枚极薄的“镜片”,镜片里映出的却不是两人的倒影,而是一只——
眼睛。
“不知道,不过等我解明世界真理,我就知道了,任重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