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我却只能匆匆瞥一眼那熟悉的摊位,加紧脚步往前赶。公文包在腰间不断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的文件夹随着我的步伐“哗啦啦”作响,仿佛在替我着急——那是我熬了几个晚上精心修改的工作计划,每一个数据都反复核对,每一句话都斟酌再三,今天的例会就要汇报,关系着整个科室这个季度的绩效考核。
路过街角的报刊亭时,李叔像往常一样探出头来,花白的头发在晨风中微微颤动。他手里捏着张刚拆封的早报,油墨味混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分明:“小张,要份早报不?今天有条大新闻,城西那片老厂房要改建成公园了,听说还要保留工业遗迹,以后咱们遛弯可有新地方喽!”他的声音洪亮而热情,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像一幅温暖的版画。报刊亭的窗口摆着各式各样的杂志,最新一期的《读者》封面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不了不了,李叔!”我连连摆手,脚步丝毫不敢放慢,心里却因这个好消息泛起一丝喜悦。城西那片老厂区终于要改造了,那里曾经是我童年玩耍的地方,有着多少美好的回忆。然而这份喜悦很快被焦虑取代,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地盘算着怎么跟科长解释。说闹钟坏了?可手机闹钟明明响过,妻子还特意过来拍了我两下,温声催促我起床;说路上堵车?抬头看看表,都快十点了,早高峰的影子都没了,这个借口太过苍白。况且科长那人,最看重考勤和纪律,上次小李迟到五分钟,被他拿着考勤本在晨会上念了三遍名字,末了还罚了半个月奖金,让小李整整一个月都抬不起头来。现在想起那场景,后脖颈都发紧,仿佛已经感受到科长严厉的目光。
清晨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沿街的商铺陆续开门,早点摊前围满了买早餐的上班族,公交车停靠在站台,吐出又吞进一批批行色匆匆的乘客。我加快脚步,几乎是在小跑,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来一阵刺痛。
跑到十字路口时,红灯恰好亮起,数字屏上的“60”红得刺眼,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我急得直跺脚,盯着对面那栋挂着“城建局”牌子的写字楼。玻璃幕墙在晨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像块巨大的冰棱,折射出这个冬日的凛冽。大楼门口进出的同事们身影模糊,似乎都在提醒着我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这个残酷的事实。
旁边站着个穿粉白校服的小姑娘,背着个几乎比她人还大的卡通书包,正小口啃着豆沙包。她的羊角辫用红色的头绳扎得整整齐齐,小脸冻得通红。豆沙馅顺着嘴角往下淌,她伸出舌头灵巧地一舔,见我满头大汗的样子,忍不住仰起脸问:“叔叔,你是赶时间吗?脸都红得像苹果啦。”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像两颗黑葡萄,闪烁着孩童特有的清澈光芒。
“是啊,叔叔要迟到了。”我喘着粗气回答,胸口的衬衫早已被汗水浸湿,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我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领带,却发现它早已歪到了一边。
她往旁边挪了挪,小手指向停在路边的共享单车:“骑这个快!我爸爸说,早上骑车比开车快,还不堵车!”她指着最前面那辆,车筐里还放着半盒没吃完的饼干,包装袋上印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这个车好骑,我早上看见保洁阿姨骑过,她说轮子特别滑溜!”
我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掏出手机扫了码。跨上去的时候,脚蹬子上的冰碴子差点让我打滑,车把晃了两晃才稳住,引得小姑娘咯咯直笑,书包上的毛绒兔耳朵也跟着一抖一抖的,活泼又可爱。我朝她感激地笑了笑,然后用力蹬起车子。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得脸颊生疼,路边的店铺飞速后退,早餐摊的香气、公交站台的报站声、环卫工人扫地的“唰唰”声,都被抛在了身后,只剩下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像支急促的进行曲,催促着我向前。我拼命蹬着车,顾不上冰冷的空气刺痛肺部,顾不上汗水从额头滑落浸湿眼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街道两旁的景物飞速后退,熟悉的店铺、路口、广告牌一一闪过。我想起多年前刚来到这个城市时,也是骑着自行车在大街小巷穿梭,那时青春年少,对未来充满憧憬。如今虽然有了体面的工作和稳定的生活,却常常迷失在日常的忙碌中,忘记了最初的梦想和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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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到单位楼下时,我锁车的手都在发抖,指纹锁试了三次才识别成功。低头看了眼手机,九点五十九分,距离八点二十的最晚